云南虫谷的湿热瘴气仿佛还粘在皮肤上,转眼已被西北戈壁干燥灼热的风沙取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种颜色——头顶是刺眼到令人眩晕的蔚蓝,脚下是望不到边际的死寂昏黄。
“地渊三人组”带着虫谷的隐秘与沉重的使命,踏上了这片传说中吞噬了无数生命与文明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他们的目标,是寻找可能与“周天星辰蕴灵大阵”相关的下一个“节点”——失落古城精绝的线索。
与虫谷的生机勃勃( albeit 扭曲危险)不同,沙漠展示着另一种极致的残酷。烈日如同熔化的白金,无情地炙烤着大地,空气在高温下扭曲抖动,远处的沙丘如同凝固的金色巨浪,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风声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时而低吼,时而尖啸,卷起细沙,打在防风镜和头巾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娘的……这鬼地方,比虫谷还邪性!”赵坤啐了一口带沙的唾沫,拉起围巾挡住口鼻,声音闷闷的,“虫谷好歹还能看见活物,这地方,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连根草都没有!胖爷我感觉自己就像个被扔进烤炉里的地瓜!”
林薇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尽管做了充分的防晒和补水,她的嘴唇依然有些干裂。她不断调整着手中的便携式环境监测仪,眉头紧锁:“地表温度已经超过六十摄氏度,湿度低于百分之五。紫外线强度是平原地区的三倍以上。这里的磁场……非常紊乱,指南针的指向在轻微但持续地偏移。我们必须依靠卫星定位和天文导航交叉验证,否则极易迷失方向。”
陈默走在最前面,戴着防风镜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起伏的沙丘。他穿着一套专业的沙漠迷彩服,背负着沉重的补给包,步伐却依旧沉稳。胸前的星珏(玉珏)紧贴着皮肤,传来一种奇异的、持续的温热感,并非警示危险的灼热,而是一种稳定的、如同呼吸般的脉动。他能感觉到,星珏似乎在与这片广袤而死寂的沙漠深处,某种遥远而微弱的存在,进行着极其缓慢的“交流”。
“星珏有反应,很微弱,但指向明确。”陈默停下脚步,感受着那冥冥中的牵引,指向西北偏北的方向,“那边。按照岩罕长老提供的模糊记载和 L 小姐情报的结合点,精绝古国的遗迹,最可能出现在那片被称为‘黑沙漠’的区域边缘。”
L 小姐,是他们在离开虫谷后,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渠道联系上的神秘情报商人。此人似乎对全球各种失落文明和奇异事件都有着超乎寻常的了解,且收费高昂,但情报准确度惊人。关于精绝古城可能存在“眼球形宝物”和“虚数空间”传说的线索,以及大致方位,正是来自她的情报包。代价是他们从虫谷带出的一部分关于古代巫蛊技术的、不涉及核心阵法的研究资料副本。
“L 小姐的情报最好靠谱,”赵坤嘟囔着,拍了拍水壶,听着里面所剩不多的水发出晃荡声,“不然咱们就得变成这沙漠里的三具新木乃伊了。”
休整片刻,补充了水分和盐分,三人继续在无垠的沙海中跋涉。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柔软的沙中,耗费着巨大的体力。除了恶劣的自然环境,他们还必须时刻警惕着可能存在的流沙、沙暴,以及……天机阁的追杀。
自从离开虫谷,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就从未彻底消失。陈默相信,影刹,或者天机阁的其他成员,一定像最耐心的秃鹫,在某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盘旋着,等待着他们虚弱或者找到目标的时刻。
日落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预定的坐标点——一个位于巨大沙丘背风面的、由几块风化严重的巨大岩石形成的小小避风港。岩石投下的阴影带来了片刻的清凉。
“就在这里扎营。”陈默做出决定。夜晚的沙漠温度会骤降至零下,而且潜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险,必须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庇护所。
赵坤和林薇立刻开始忙碌。赵坤用工兵铲清理出一片平整的沙地,固定好防风帐篷,并仔细地在营地周围撒上一圈特制的驱蛇驱虫药粉。林薇则迅速架设起简易的太阳能充电板,为各种电子设备补充电力,同时开始用小型净水器从携带的备用水囊中制取淡水。
陈默则攀上一块最高的岩石,担任警戒。他取下防风镜,用高倍望远镜仔细搜索着他们来时的方向,以及四周可能存在的任何异常。夕阳将沙海染成一片瑰丽而悲壮的金红色,壮美得令人窒息,却也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望远镜的视野里,除了连绵的沙丘和被风雕刻出的奇异波纹,空无一物。没有车辆的痕迹,没有生物的踪影,甚至连一只飞鸟都看不见。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但陈默心中的不安并未减少。他相信自己的直觉,也相信星珏那持续的温热并非凭空而来。他轻轻摩挲着胸前的星珏,感受着那稳定的脉动,试图从中解读出更多的信息。
“有什么发现吗?”林薇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她递给他一壶刚净化的、带着一丝凉意的水。
陈默摇了摇头,接过水壶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慰藉。“暂时没有。但感觉不对。太安静了。”
林薇点了点头,她也有着同样的感觉。她拿出平板电脑,调出卫星地图和 L 小姐提供的情报图进行比对。“根据推算,我们明天再向西北方向行进大约二十公里,就能进入‘黑沙漠’的边缘地带。那里的沙粒因为含有某种矿物质而颜色发黑,磁场异常也更加明显。古籍中提到的精绝古城,据说就湮灭在那片区域。”
她顿了顿,指着地图上一个模糊的标记:“L 小姐的情报还提到,最近有一支打着‘地质勘探’旗号的小型队伍,也在那片区域活动,行为诡秘。她怀疑,那可能就是天机阁的外围人员。”
“看来,惦记着精绝古城不不止我们。”陈默眼神微冷。
夜幕迅速降临,沙漠的星空璀璨得不像人间,银河如同一条发光的巨川横贯天际,星光明亮得几乎可以照出人影。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骤然下降的温度,刺骨的寒意从沙地深处渗透出来,即使躲在帐篷里,裹着厚厚的睡袋,也能感受到那无处不在的冰冷。
值夜的任务由三人轮流担任。陈默负责最难熬的后半夜。当他接替赵坤,坐在岩石背风处,裹紧毛毯抵御寒风时,整个沙漠仿佛陷入了绝对的静止,只有风声如同怨灵的呜咽,在沙丘间穿梭。
他集中精神,尝试着主动去沟通胸前的星珏。自从虫谷核心殿堂之后,他感觉自己和星珏之间的联系似乎加深了一层。他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流,缓缓注入星珏。
起初并无反应,但当他几乎要放弃时,星珏内部那温润的能量似乎被引动了,微微荡漾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比平时清晰数倍的脉动感传来,如同心脏的跳动,稳定而有力。而随着这脉动,一段极其模糊、破碎的影像,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突兀地闪现在他的脑海——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黑暗中,悬浮着一只巨大无比的、缓缓睁开的眼睛!那眼睛的瞳孔并非圆形,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旋涡!一股冰冷、诡异、带着强大吸引力和精神压迫感的气息,即使隔着时空,也让陈默瞬间心神巨震,几乎要窒息!
影像一闪而逝,快得让他以为是幻觉。但那股心悸的感觉,却真实不虚地残留着。
与此同时,星珏传来的脉动感,也骤然增强,指向性变得无比明确——正是西北方向,黑沙漠的深处!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那不是幻觉!星珏确实在向他传递信息!那只巨大的、诡异的眼睛……就是精绝的线索?就是所谓的“眼球形宝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感到一阵寒意,比沙漠的夜风更刺骨。精绝古城,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诡异和危险。
就在这时,他佩戴的便携式震动预警器,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但有规律的震动!
这是他让赵坤在营地外围沙地下埋设的、用细线连接的简易震动传感器被触发的信号!
有东西,或者有人,正在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接近他们的营地!
陈默瞬间屏住呼吸,所有杂念被抛开,眼神锐利如鹰,悄无声息地握紧了身边的陨铁短杖和强光手电,身体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融入了岩石的阴影之中。
沙漠的死寂之下,杀机已悄然蔓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