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子在罗网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星河般的双瞳迸发出刺目光芒,整个地下空间的现实结构开始扭曲。墙壁如水面般波动,地面泛起涟漪。
“小心!”棋圣第一次露出凝重神色,“他在改写现实规则!”
话音未落,蛊仙凝聚的毒雾突然变成漫天飞花,刀王斩出的刀气化作清风消散。唯有剑圣的木剑依旧稳定,但那枯黄的剑尖也开始微微颤动。
“没用的。”天衍子的声音带着多重回音,“在这方寸之间,我即是天道。”
我向前迈出一步,护工服在扭曲的能量场中猎猎作响。
“你错了。”我伸手在空中虚按,波动的空间骤然稳定,“在这里,我才是规则。”
心口的疤痕发出微弱光芒,三百年来在院内布下的无数禁制同时激活。每一道禁制都融合了一位病人的“疯狂”,它们彼此矛盾却又奇妙统一,构成一个任何逻辑都无法破解的混沌系统。
天衍子闷哼一声,周身的星河暗淡了几分。
“你以为靠这些疯子的力量就能困住我?”他冷笑,“别忘了,我也是‘先行者’!”
他突然伸手插入自己胸口,掏出一颗跳动的心脏——那心脏由纯粹的数据流组成,每一个搏动都让现实产生裂痕。
“这是...”棋圣面色大变,“‘真实投影’!他已经把自身概念化了!”
赵锐在这时悠悠转醒,刚好看到这超现实的一幕。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好了,天命之子。”天衍子将心脏举过头顶,“这才是进化的终极形态——”
数据心脏爆散成亿万光点,每一个光点都在重新定义周围的世界。混凝土变成血肉,灯光变成星辰,空气变成流动的数字。我们仿佛置身于一个正在被重新编写的程序之中。
“麻烦了。”剑圣的木剑第一次出现裂痕,“在这片领域里,他的认知即是现实。”
天衍子指向蛊仙:“你不该存在。”
蛊仙的身影开始淡化,如同被擦去的铅笔痕迹。
“住手!”我并指如剑,在心口疤痕上一划。一滴金色的血液飞出,落在蛊仙即将消失的身影上。
“以我之血,证汝存在。”
血液融入的瞬间,蛊仙的身影重新凝实。她惊魂未定地看着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院长你...”刀王欲言又止。
天衍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有意思。你竟然用自己的存在本质来锚定他人?难怪三百年来修为毫无寸进。”
赵锐挣扎着爬起来,声音颤抖:“这、这到底是什么?”
“一场关于真实的战争。”我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天衍子想要将整个世界数据化,变成他可以随意修改的程序。而我们——”
我看向身后的病人们,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开始散发出独特的光芒。
“我们要证明,疯狂也好,清醒也罢,存在的本身就有价值。”
剑圣突然大笑:“说得好!老瞎子我疯了三百年,今日才知疯得其所!”
他弃了木剑,并指为剑。这一次,指间流转的不再是剑气,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是他对“剑”这个概念的全部理解,是他穷尽一生追求的剑道极致。
“接我一剑——”剑圣长啸,“此剑名为‘我思故我在’!”
指剑落下,没有光华万丈,没有剑气纵横。但天衍子制造的数据领域,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消失了一角。
“不可能!”天衍子首次失态,“概念攻击?你怎么可能掌握...”
棋圣呵呵一笑:“别忘了,我们疯了三百年,也思考了三百年。”
他挥手布下棋局,每一枚棋子都是一个哲学命题,每一个定式都是一条逻辑链条。数据领域在棋局中开始自相矛盾,不断崩解。
蛊仙、刀王、丹童...每一位病人都施展出他们穷尽疯狂才领悟的力量。那不是简单的超能力,而是他们对世界本质的理解,是他们在癫狂中窥见的真理碎片。
天衍子节节败退,数据领域土崩瓦解。
“你们...你们这些疯子...”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走到他面前,看着这个曾经也是先行者的老人。
“你看,天衍子。”我轻声道,“疯狂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开始。”
就在我以为胜负已定时,异变再生。
天衍子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计谋得逞的得意。
“你们赢了战斗,”他的身体开始化作流光,“但我赢得了时间。”
他看向赵锐:“天命之子,记住这一刻。因为很快,你就会发现——”
他的声音随着身影一同消散在空气中。
“——你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才是最大的疯人院。”
赵锐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额头。在那里,一个淡淡的符文正缓缓浮现。
我心中一沉。
天衍子真正的目标,从来不是战斗。
他要在赵锐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