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乎在快速地思考着对策。一计不成,她立刻又生一计。只见她素手一翻,再次从那绣着百花图案的袖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卷轴,动作轻柔得仿佛在捧着一片雪花。她将卷轴在张不凡面前缓缓展开,那是一幅画工极为精细的画像。
“张道友,这便是我百花谷谷主的画像。”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与神秘,画像上的男子丰神俊朗,眉眼间带着一股超然物出的气质,一袭白衣胜雪,背景是万千盛开的奇花异草,宛如画中仙人。“我们谷主,同样是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化神期修士,而且长得可俊了!”她故意加重了“俊”这个字,眼神里闪烁着一种“你懂的”光芒。她见张不凡依旧神色平淡,便抛出了她认为最具杀伤力的王牌:“要是您肯加入百花谷,不仅能与谷主日日切磋论道,共同精进,我们谷主还亲口许诺,愿将谷里最美的灵蝶仙子许配给您当道侣!”
“娶灵蝶仙子?”一直对各种宝物和功法不怎么感冒,但对八卦和美女有着天然敏感度的郑志肃,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像只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凑了过来,脑袋几乎要贴到画像上,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研究了半天,然后摸着下巴,用他那研究药草的专业眼光,给出了一个无比精准的结论:“这仙子……她脸上的粉,比我药篓里用来治湿疹的滑石粉还厚!这……这能洗掉吗?”
“噗嗤——”苏晓棠再也忍不住,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笑得花枝乱颤。她走上前,用那冰凉的剑鞘,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林晚晴的胳膊,语气里满是揶揄:“林姑娘,我们凡哥对那些涂了十层粉的仙子是真没兴趣,他现在啊,只对山下阿婆做的、热乎乎的桂花糕感兴趣。”
林晚晴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像一颗被秋霜打过的熟透的桃子,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她被这毫不留情的面子和里子一起揭穿,羞愤交加,急得跺了跺脚:“你们、你们懂什么!”她情急之下,差点说漏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眼神慌乱地飘向别处,声音也小了下去,“灵蝶仙子的翅膀……可是能织成‘隐身衣’的!穿上就能……就能偷……呃,就能悄无声息地避开敌人的视线!”
张不凡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将那罐依旧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百花蜜,连同那张精美的画像一起,轻轻推回到林晚晴的怀里,语气真诚而温和:“谢了林姑娘,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我真的不想加入任何势力。我喜欢独自修炼,虽然可能苦一点,慢一点,但胜在自由自在,心里开心。”
林晚晴咬了咬那涂着口红的下唇,眼眶里似乎有水光在闪动。她知道再劝无益,便做出了最后的坚持。她把那罐百花蜜重新塞进食盒,盖上盖子,用力地推到张不凡面前:“那、那这份礼您一定要收下!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百花谷!就当……就当是百花谷交个朋友的一点心意!”说完,她不再给张不凡拒绝的机会,带着两个侍女,转身就走。那粉色的裙摆扫过巷口被岁月磨得光滑的青石板,空气中,只留下一串久久不散的、甜腻的桃花香。
下午的时候,来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拨接着一拨,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最先来的,是一群身穿黑袍、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幽冥教”弟子。为首之人黑袍笼罩,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张道友,我教主欣赏你的天赋,特派我等前来,诚邀你担任我幽冥教的‘护法长老’。只要你点头,这件本教至宝‘万鬼幡’便归你!”他身后一人捧着一个漆黑的幡子,幡面之上,仿佛有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挣扎,阴气森森,“据说此幡一展,能召唤十万冤魂为你作战,杀人无形!”
张不凡只是淡淡地看了那幡子一眼,便摇了摇头:“我对操控死物没兴趣。”
那幽冥教弟子被拒绝后,黑袍下的脸明显扭曲了一下,眼中绿光大盛,似乎就要发作,嘴里低声骂了句“不识抬举的蠢货”。然而,他刚有所动作,一道青色的影子便闪到他面前。苏晓棠不知何时已拔剑出鞘,但用的不是剑刃,而是那冰凉的剑鞘,精准地抵住了他的喉咙。剑鞘上的小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响得急促而尖锐,仿佛在发出致命的警告,那警告中蕴含的凌厉剑意,让这位元婴期的幽冥教弟子瞬间汗毛倒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紧接着,又来了一群身穿蓝衫、气质儒雅的“沧澜宗”弟子。为首的青年拱手笑道:“张道友神功天成,我等佩服不已。我宗主有意与道友结为‘异姓兄弟’,从此共享富贵!只要道友肯结盟,我宗的‘沧澜水脉’核心阵眼,道友可随时进入修炼,那水脉能极大提升水系功法的威力,助你早日稳固化神修为!”
张不凡依旧是那句:“多谢好意,我喜欢单打独斗。”沧澜宗的弟子倒比较识趣,见张不凡态度坚决,便没有强求,拱了拱手说:“道友若是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东海之滨的沧澜山找我们。”然后便带着人风度翩翩地走了。
最夸张的,是一位身穿金丝黄袍、腰佩玉带、气度不凡的“皇城卫”统领。他身后跟着一队披坚执锐的精锐士兵,将巷口都堵了一半。他朗声道:“奉大夏王朝皇帝陛下旨意!张不凡天赋异禀,乃我朝祥瑞!特封其为‘护国真人’,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府邸一座!”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当然,前提是,张真人要为大夏王朝效力,但凡皇命,不得有违!”
面对这赤裸裸的招揽,张不凡只是笑了笑:“统领大人美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乃闲云野鹤,受不得拘束。”
皇城卫统领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摸了摸鼻子,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拒绝这泼天的富贵和权势。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既然道友不愿,那我们就不勉强了。”临走前,他快步上前,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往张不凡手里塞了一块沉甸甸的金色令牌,低声说:“这是皇城的‘免罪牌’,日后在王朝境内,若遇到什么天大的麻烦,拿出此牌,或可解围。”
张不凡看着手中那块雕刻着盘龙祥云、散发着皇道威严的金牌,无奈地笑了笑。他本想推辞,但看到统领那诚恳又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最终还是将金牌塞进了袖袋——不是他想要这份庇护,而是不想让对方太难堪,好歹给人家一个台阶下。这一下午的遭遇,让他深刻地体会到,化神期的身份,就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