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域彻底消散后的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澄澈。
月光惨白地照在青牛观废墟上。
碎石瓦砾间，还弥漫着未消散的血腥味。
九位【王境】局长站在柳柒身侧，他们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气息比刚才更加萎靡。
豫州总局局长捂着断裂的左臂，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盯着悬浮在半空中的该隐，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收回血域不代表退缩，”
豫州局长哑着嗓子说：“是把分散的力量全部集中到本体了。”
冀州总局局长只剩下一只眼睛还能视物，他抬头看向该隐。
“我能感觉到……现在的他，比刚才强了至少十倍。”
青牛观废墟中央，该隐缓缓落地。
他没有再悬浮，双脚踩在破碎的石板上，每一步都踏得很实。
暗红色的神威不再像之前那样铺天盖地扩散，而是凝聚在他周身三丈范围内。
但那三丈之内。
空间都在扭曲变形，光线经过那片区域时会发生诡异的折射，像是透过烧灼的空气看东西。
“麻烦了。”
徐州总局局长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胸前有一道从锁骨划到肋骨的伤口，虽然用能量强行封住了，但每动一下都会撕裂般疼痛。
“刚才我们九个打一个，还能勉强拖住。现在……”
他苦笑：“恐怕连他一招都接不住。”
雍州总局局长，是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中年人。
他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终于开口了：
“逐日系统已经待命。”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沉默了。
自逐日系统全面升级过后。
便是超管局最高机密武器系统之一。
严格来说，它甚至不属于超管局，而是军方与超管局联合控制的战略性威慑力量。
它的本质是一套天基能量投射阵列。
通过位于近地轨道的十二颗卫星同步聚焦，将太阳能转化为纯粹的高温高能粒子束，定向投射到地面目标。
当量相当于三枚百万吨级氢弹同时引爆。
但比核武器更精准，更干净。
指的是不会产生长期放射性污染的话。
“发射权限在总局联席会议手里，”
豫州总局局长声音干涩：“需要五位以上总局局长同时授权，或者总部首长直接下令。”
“我们都是总局局长。”雍州总局局长平静地说。
九位局长沉默了。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豫州总局局长盯着他：“逐日一旦落下，以牛首山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内，一切都会消失。山、水、城市、人……所有东西。”
“包括我们，”
冀州总局局长补充：“我们九个，柳柒，山下那些人，还有徐婉冰带来的龙骧队员，一个都跑不掉。”
“但该隐会死。”
雍州总局局长说：“至少重伤。神国计划会被彻底打断，龙海市的危机能解除。”
“用一座城陪葬？”
豫州总局局长提高声音。
雍州总局局长回视他：“用一座城，换整个华夏的未来。这个选择，我做得出来。”
气氛僵住了。
九位局长。
九个伤痕累累的【王境】强者，此刻分成两派。
一派认为必须用逐日，哪怕代价是整个龙海市。
一派认为还有别的办法，不能走到那一步。
柳柒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大口喘气。
刚才那一拳几乎抽干了他最后的力量。
现在连站直都很困难：
“不用逐日。”
他的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九位局长同时看向他。
“你有办法？”豫州总局局长问。
“有，”
柳柒咬牙撑着站起来，每动一下全身骨头都在哀嚎：
“但需要时间，需要有人拖住他，还需要……”
他看向废墟边缘。
徐婉冰刚刚落地，正朝这边走来。
她浑身是伤，作战服破了大半，露出的皮肤上布满焦痕和血口。
但她走得很稳，眼神冷得像冰。
“需要徐婉冰队长的帮忙。”柳柒说。
徐婉冰走到近前，先看了一眼九位局长，微微点头致意，然后看向柳柒。
“要我做什么？”
直截了当，没有废话。
柳柒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最简练的语言解释：
“血域消失了，内外隔绝被打破。我可以沟通天地脉，用青牛观这个节点作为媒介，呼唤一位……真正有资格和该隐对话的存在。”
“谁？”徐婉冰问。
“二郎显圣真君，”
柳柒看着她，“二郎神，杨戬。”
徐婉冰瞳孔微微收缩。
“你是说……”
“你的传承来自他，”
柳柒语速加快：
“你体内有他的神性印记。平时你只能借用微量神力，但如果有外力引导，以天地脉为桥梁，我可以尝试呼唤真君的意志暂时降临借用你的身体。”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神降？”
豫州总局局长皱眉：“但让杨戬的意志接管她的身体。她会失去意识，而且事后……”
“事后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柳柒替他说完：“我知道，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所有人都安静了。
他们都知道。
龙海市第一次神战的危机是怎么解决的。
就是眼前这个道士。
被刑天神降。
柳柒看向徐婉冰：“姐，所以我说，需要你帮忙。也只需要你同意。”
徐婉冰沉默了三秒。
这三秒里，她看向该隐。
那个暗红色的身影正在缓缓踱步，似乎在适应收回全部力量后的状态。
他没有急着进攻，也许在他看来，这几只虫子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她又看向山脚。
救援正在紧张进行，直升机来回穿梭，担架不断抬走伤员。但还有两百多人挤在那里，等待撤离。
最后她看向柳柒。
这个几个月前还是个为百万贷款发愁的小道士，现在已经能站在这里，直面神明。
这是唯一带有希望的计划。
徐婉冰问：
“我要怎么做？”
“你站到观址中央，”
柳柒指向原本主殿的位置。
那里现在只剩一个三米见方的石台：
“我会连接天地脉，以天地脉清气连接天地，呼唤真君真名。当神威降临，你不要抵抗，完全放开身心。”
徐婉冰点头，转身走向石台。
“等等。”
冀州总局局长叫住她：“徐队长，你想清楚了？神降的风险……”
“我想清楚了，”
徐婉冰没有回头：“总比用逐日好。”
她走到石台中央，盘腿坐下，闭上眼睛。
柳柒深吸一口气，看向九位局长。
“各位前辈，在我施法期间，请务必拖住该隐。不需要硬拼，只需要干扰，不让他打断仪式。”
“多久？”
豫州总局局长问。
“一刻钟。”
柳柒说：
“最多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