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寿节后,拓跋靳一刻未曾多留,随即携使臣返回北狄。
此次景国之行,目的未达成,还赔进去一个公主,让他如鲠在喉。
他紧握着缰绳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让景国付出代价。
而此前,赫连司泽威胁完沧溟之后,已气愤地携琪琪格的遗体返回北狄。
他几乎与凤翎前后脚离开上京。
凤翎之所以这般急切,是因为她必须在赫连司泽返回北狄之前,竭尽全力把卓雅带离北狄。
这便是她此次前往北狄的目的。
所幸他们一路轻装简从,较带着一副棺木的赫连司泽一行,行进速度快了许多。
凤翎所率的一行四人策马疾驰,日夜兼程,历经二十日,终至北狄。
即便如此,留给凤翎的时间已然不多。
广袤无垠的草原,正值水草丰茂的时节。
牧民们正忙着驱赶着牛羊,在绿毯似的草地上缓缓移动,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独特乐章。
凤翎四人骑着马,在这广袤天地间显得格外渺小。
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按照事先打听好的路线,朝着卓雅所在的天赐马场疾驰而去。
一路上,风在耳边呼啸,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鬼面紧跟在凤翎身旁,随时警惕地四周的动静。
逐风和无影则分散在两侧,始终形成了一个严密的保护圈,随时将她护在中间。
随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凤翎心绪越发复杂。
她深知此次行动的危险性,她应对的不仅有赫连司泽,还有整个北狄王庭。
一旦被对方发现,他们很可能陷入绝境。
只希望不要连累身旁之人。
凤翎心中无奈叹息。
原先说好到了北狄便分道扬镳,他寻他的夫人,她解救该救之人。
偏偏对方知晓她要救人,一路帮她出谋划策,言辞恳切定要当她的军师。
经不住对方的软磨硬泡,凤翎也不知自己如何就答应了对方的加入。
当真是虱子多不怕痒,仇家多了不怕死。
哪里危险往哪里凑。
终于,他们看到了远处几顶帐篷,随着落日余晖,此时正升起袅袅炊烟。
那便是她们暂时的目的地——牧民多吉的家。
此乃鬼面预先打点妥当的一处居所,对方已为他们备好了整洁干净的帐篷。
凤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事,转头看向鬼面,感激道:“多亏有你,不至于让我流落草原。”
鬼面微微点头,心忖,护她周全便是他此行目的,至少得让她吃好住好。
“即便没我,你至多周折一些,以你的聪慧应该早该知道,如今正是游牧时节,到了草原只要寻着水草丰美处,随处可见牧民与帐篷。
所以你不必有心里负担,更不必与我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凤翎扬唇一笑,这人还真越发善解人意。
何愁夫人不回心转意。
多吉一家五口热情好客,当晚他们在帐篷前燃起篝火,准备了丰盛的烤全羊和马奶酒。
这是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最热忱的欢迎仪式。
多吉的大儿子还为凤翎他们表演了精彩的马术,那矫健的身姿在马背上如履平地,引得众人阵阵喝彩。
酒足饭饱之后,赶路的疲惫已然消解大半。
凤翎的思绪已飘到天赐马场,据悉,那处是北狄饲养战马规模最大的一处马场。
卓雅从小便生活在那里,身边不乏盯梢之人。
常人难以接近马场,她必须尽快想出万全之策顺利将卓雅带走。
凤翎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短刃的刀柄。
鬼面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我已想好对策,明日我扮作马商混进马场,你扮作我的随从。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北狄文字的木牌,这是早年从北狄商人处得的通行令牌,或许能用上。
“今夜你无需多虑,养精蓄锐方能应对之后的各种危机。”
凤翎当即对他竖起大拇指:“好军师,没你果然寸步难行。”
鬼面举杯与她轻轻一碰:“好说。”
次日清晨,鬼面换上华丽的狐裘大氅,腰间缀着数枚金玉配饰,若不看他脸上的面具,活脱脱一个富商模样。
凤翎则裹着朴素的羊皮袄,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
逐风和无影早已不见踪影。
天赐马场位于草原深处,周围环绕着三丈高的木栅栏。
鬼面出示令牌,守卫看了之后,旋即放二人通行。
马场内弥漫着干草与马粪混合的气味,数千匹战马被分隔在不同区域。
鬼面与管事交谈时,凤翎趁机四处张望,终于在西北角的马厩里看到正踮着脚给一匹黑马刷毛的一道清瘦侧影。
那正是她要寻之人——卓雅。
比想象之中顺利许多。
只有见到人,她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我们要买百匹战马。鬼面故意提高声音,最好是能日行千里的良驹。
管事眼睛一亮,连忙引他们往卓雅所在的马厩走去:您来得巧,这里有几匹刚驯好的苍狼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有人高喊:抓住那个贼!
管事脸色骤变,匆忙向鬼面告罪一声便匆匆离去。
鬼面若无其事地抚摸着苍狼驹的马鬃,低声道:“快去。”
远处脚步声纷至沓来,夹杂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卓雅转过头,看向前来之人,眼底满是警惕之色。
直至凤翎将那把短匕呈现在她眼前,她眼底的警惕才渐渐被惊喜所取代。
客官。管事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马场混进了小贼,惊扰了贵客,实在抱歉,眼下恐怕无法再继续招待你们,可否改日再来。
“无妨,我们还要在草原上的几处马场多转转。”
鬼面说完,拍了拍手,不再逗留,随即带上凤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