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骑马行至四下无人之处，凤翎方才开口说道：“明面上至少有两人负责监视她。”
彼时，她仅走近卓雅，附近清扫马厩之处与不远处喂食草料之地便有两道目光紧紧相随。
她当即停下脚步。
所幸她持有沧溟所赠信物，二人虽未能说上话，但至少已取得联络。
堂堂一国公主居然沦落成马奴，让凤翎感到唏嘘不已。
不久后追风与无影二人相继返回与二人汇合。
“今日辛苦你二人，情况如何？”
逐风与无影二人相互协作，在暗处观察马场的布防情况，还伺机干扰对方的视线，为凤翎争取了时间。
无影禀道：“除了明面上的守卫，马场周围还潜伏着两名暗哨，时刻关注卓雅动向。”
看来北狄王庭对卓雅的看守远比她想象的要严密得多。
想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带走似乎不是易事。
死遁更是行不通，毕竟在北狄尸身都是经由焚烧处理。
若敢假死，到时估计真能化为乌有。
二人放缓马速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凤翎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的营救方案，却都被一一否决。
鬼面看出她的忧虑，轻声安慰道：“别急，还有些时日，总会有办法的。看守虽严密，但总有疏忽之时。”
“嗯。还有一事我想不明白，那北狄王当真不知卓雅是他的亲生女儿吗？”
“据悉当初卓颜乃是大阏氏的婢女，原是她用以笼络北狄王的棋子，不曾想卓颜很得北狄王的宠爱，率先生下二皇子。
大阏氏直觉受到威胁，终于寻得机会设计她与侍卫私通。北狄王亲眼撞见，虽未处死卓颜，可自此便冷落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所以是否为亲生女儿已不甚要紧，北狄王从来不缺女儿，更不缺美人。
“原来如此。”
沧溟口中的二皇子便是卓雅的嫡亲兄长。
早前，凤翎心中始终对沧溟的身份存疑，如今更隐约有了一些推测。
她的事情总算有了些眉目，凤翎转而关心起鬼面之事。
“最近可有你夫人的消息传来？”
鬼面只淡淡“嗯”了一声。
似乎每次提起他的夫人他都显得特别低沉。
凤翎侧头迎着阳光望着鬼面清晰的下颌线，以及那露在面具下的薄唇，只觉得越发与那晚梦境中见到的那半张脸极为相似。
在心里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只怪她最近一段时日常与对方同进同出，梦中便不自觉将对方带入其中。
鬼面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转头，声音低沉道：“她……的情况比卓雅更为复杂。”
能不复杂吗，夹杂着前世今生，天道轮回。
堪比三界难题之最啊。
凤翎收回视线，心中暗自思量，能让鬼面如此牵挂之人，定不是寻常女子。
她轻声安抚道：“你也不必着急，我们既已来到北狄，寻回夫人是迟早之事。”
鬼面勾了勾唇，却未多言。
草原的风依旧呼啸，吹散了他们留下的马蹄印。
凤翎苦恼之事很快就迎来了转机。
晚膳时，凤翎从多吉处得知，他的大儿子索朗帮他的舅父往各马场运送马粮去了。
她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酒碗，心中当即有了计较。
两日后，一批黑豆与麦麸顺利被送进了天赐马场。
当夜索朗顺道回了一趟家，未见到凤翎还颇感意外。
在天赐马场，夜幕完全降临之前，一个身形瘦弱之人终于清扫完最后一个马厩。
这在天赐马场乃常见之事，无人理会她，更无为其人搭把手。
她如往常一般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帐篷去。
与她共处同一帐篷的另外两人，已然躺于毛毡之上，渐入昏昏欲睡之态。
她又饥又渴，一口气喝光一碗发了酸的马奶酒。
然而，面对那半块散发着腥臭味、颜色乌黑的饼子，着实难以吞咽。
于是，她悄然侧过身子，佯装若无其事地吃下那块饼子，实则以布巾包裹，藏于胸前的衣兜之内。
之后，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和衣而眠。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她率先从帐篷中走出，径直前往马厩。
将马群驱赶往草场进行放牧。
骑于马背之上的“卓雅”望着天边烈日，心中暗自思量，若能再坚持至天黑，她即可功成身退。
届时，“卓雅”将在北狄草原上彻底销声匿迹。
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日，眼看着暮色西沉，“卓雅”如释重负般暗自长舒一口气。
只因真正的卓雅此时应该与沧溟派来接应之人会合。
如此她的任务便算顺利完成了。
待得了自由之身，她便可心无旁骛助鬼面找寻他的夫人。
暗中监视之人恐怕如何也想不到，此时骑在马背上无论身形与容貌都与卓雅极为相似之人竟会是个冒牌货。
而真正的卓雅已混着送马料的队伍离开马场。
待明日他们发现人不见了，再想将人追回无异于大海捞针。
想到此，凤翎的唇角无声勾起。
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可往往人算不如天算。
赫连司泽绝非君子之辈，他早早就向赫连部落传递书信，命令部落派遣人员前来，将卓雅带回他的部落妥善监管。
可怜的凤翎未能等到天彻底黑透，便被突然降临马场的一群人带走。
傻眼了。
(owo?)！
幸而她大事已成，此时身心舒畅，不介意陪他们再演一段。
毕竟如此，她还能给卓雅争取更多的时间。
因此她未有反抗，乖顺地跟着来人走。
鬼面早早便隐匿于马场附近，伺机接应凤翎，未曾料到竟目睹她双手被缚，被一名骑马之人一路拖拽前行。
看到她被人如此对待，他眼里当即迸射出滔天怒意。
看来事情还是出了纰漏。
凤翎也没想到对方一点未将她当人看，被对方如牵狗一般拖着就走。
且对方显然得了指示，存心不想让卓雅好过，一路驱马快行。
凤翎无法想象，今日若不是她，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卓雅被如此刁难，恐不死也得脱层皮。
内心对罪魁祸首赫连司泽愈发鄙夷。
她暗暗咬牙，对方最好别犯在她手里，否则定不让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