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公审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小秦氏那癫狂的诅咒与滔天罪行带来的震撼仍萦绕在众人心头,另一桩关乎家族声誉、且与此次风波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旧日恩怨,也到了必须了结的时刻。那便是屡教不改、在此次构陷风潮中再次上蹿下跳的康姨母,王若与。
当日在祠堂之上,明兰条理清晰地列举小秦氏罪状时,便已提及康姨母近来异常活跃,四处散播谣言。而后续刑部与盛长柏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更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几位与康家素有往来、或因惧怕康姨母长舌而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府邸夫人,在官府的询问下,终究是顶不住压力,将康姨母如何在她们面前添油加醋、污蔑明兰与团哥儿,甚至隐隐暗示顾廷烨“德不配位”的言行,一一供述了出来。更有那被拿住的、负责散播流言的地痞头目,在严讯之下,也招认出曾有一打扮体面、神色倨傲的婆子(经查证是康姨母身边的贴身嬷嬷)寻到他们,给了银钱,交代了那些恶毒的说辞。
这些证词与物证(银钱往来记录),被盛长柏整理成册,并未在祠堂公审时一并抛出,以免分散焦点。待小秦氏之事尘埃落定后,他才亲自带着卷宗,来到了盛府,面见父亲盛紘与嫡母王氏。
书房内,气氛凝重。盛紘翻阅着那记录着康姨母恶行的卷宗,脸色越来越沉,握着纸张的手指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他一生爱惜羽毛,看重家族声誉,虽对康姨母这嫡亲姐姐的秉性早有了解,却也未曾料到她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在宁国府遭遇如此大风波时,不仅不念及亲戚情分,反而落井下石,行此卑劣之事!这若是传扬开去,旁人会如何看待盛家?是否会认为盛家家风不正,纵容亲戚构陷连襟?
“这个……这个混账东西!”盛紘气得将卷宗重重拍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她……她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是要把我们盛家的脸都丢尽吗?!”
王氏坐在一旁,脸色也是煞白。她与康姨母是亲姐妹,自幼感情深厚,往日里没少受康姨母撺掇,也对明兰多有微词。可此次不同,康姨母的行为已然触及了底线,更是将盛家也置于了危险的境地。她心中又是气恼姐姐不争气,又是担忧盛家被牵连,更有一丝对明兰的愧疚,种种情绪交织,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父亲息怒。”盛长柏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康姨母此举,已非寻常内宅口舌之争。她散播的谣言,恶毒无比,直指六妹妹清誉与顾氏血脉,更在宁国府危难之际推波助澜,其心可诛。若不加严惩,恐外人以为我盛家姑息养奸,日后六妹妹在顾家亦难自处。且,此风绝不可长。”
盛紘颓然坐回椅中,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他心中其实已有决断,只是需要有人来点破,尤其是需要长柏这个如今在朝中颇有声望的儿子的支持。
长柏沉声道:“康姨母所为,依律,虽未直接造成重大后果,但散布谣言,扰乱视听,亦可问责。然,她终究是母亲的姐姐,盛家的亲戚。依孩儿看,不如由父亲与母亲出面,与王家舅舅共同商议,以‘失心疯、言行无状、屡教不改、恐祸及家族’为由,将其送入慎戒司,严加看管,非死不得出。如此,既可正家法,亦可绝后患,对外,也算全了两家颜面。”
“慎戒司……”王氏闻言,身子一颤,眼中露出不忍之色。那是比静心庵更可怕的地方,进去的人,几乎没有能好好出来的。
盛紘却是目光一凝。长柏这个提议,无疑是最稳妥,也最彻底的。既避免了官府公开审理可能带来的更大风波,保全了盛王两家的名声,又能将这个屡屡惹是生非的祸根彻底拔除。他看了一眼面色惨白的王氏,狠下心肠道:“就依柏儿所言!此事宜早不宜迟!我这就修书给王家舅兄!”
王家人接到盛紘的书信与相关证据抄本,亦是又惊又怒。康姨母平日在家便不得人心,如今又惹下这等可能牵连母家的大祸,王家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同意了盛家的提议。
数日后,盛紘与王家的代表,连同官府的文书,一同来到了康家。
康姨母起初还试图撒泼,指着盛紘和王家人骂他们不顾亲戚情分,骂明兰是扫把星。然而,当她看到那盖着官印的文书,听到“慎戒司”三个字时,那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冰冷的恐惧所取代。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盛家的姑奶奶!是王家的女儿!”她尖叫着,试图挣扎,却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死死按住。
盛紘看着她那副丑态,眼中最后一丝不忍也消散了,只剩下厌恶与决绝:“正是因为你是我盛家的姑奶奶,是王家的女儿,才更不能留你在外,继续丢两家的人,惹抄家灭族的祸!带走!”
没有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康姨母王若与便被堵住了嘴,套上了黑色的头套,如同押解重犯一般,被秘密送往了那座有进无出的慎戒司。
消息传到宁国公府,明兰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屡次与自己为敌、心思恶毒的姨母,她早已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康姨母的一生,始于算计,终于疯狂,最终在这阴暗的牢狱之中,了却残生,正是其秉性所致,亦是其应有的归宿。
至此,这条纠缠许久的支线反派线索,也被彻底斩断。盛家以壮士断腕的决心,清理了门户,也向外界表明了其维护家族清誉、与宁国府共同进退的坚定立场。大快人心之余,亦让人唏嘘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