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天灵盖碎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而砸破他头的枯木上,居然长出了几点嫩绿的新芽。
枯木逢春。
断头还魂。
信上的诅咒灵验了。
京兆尹王铭接到报案,火速带人赶到现场。
张千、李万带着仵作勘查了许久,无论是树干的断口,还是周围的痕迹,都显示这就是一场意外。
那树干确实枯朽已久,自行断裂。
官府最终只能以意外结案,但这封神秘的诅咒信和孙大人的离奇死法,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京城。
人们对信上的咒语非常感兴趣,不少人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枯木咒”。
“孙大人是被‘枯木咒’给咒死的!”
“太邪门了!枯死的树还能杀人,杀完人还发了芽,这不是成精了是什么?”
“奇怪了,别人的树木成精都是变成妖怪、变成美女、吸人阳气,这个枯树怎么直接把人砸死了?”
“糟了,我家院子里也有一棵枯树,我得赶紧把它砍了。”
京城流言四起,议论纷纷。
孙府挂起了白幡,哀乐低回,满目缟素。
灵堂之上,孙正廉的遗孀孙夫人哭得几度昏厥。
她一来伤心,二来愤怒。
虽然官府认定孙正廉是意外而死,但是她不相信。
因为她的丈夫向来为官清廉,铁面无私,曾有不少人前来打点,都被他拒绝,为此得罪了不少人,其中不乏朝中的大人物。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所以有人想暗杀孙正廉,并且将其伪装成意外。
孙夫人一定要为夫君伸冤,查清真相。
现在她有一个最大的倚仗。
那便是前来祭奠孙大人的一位贵妇人。
正是人人敬畏的永宁郡主。
说起来,永宁郡主与孙正廉夫妇并没有多深交情,但她向来敬重孙正廉为官清廉,得知他出意外后,特来吊唁。
孙夫人即便只是第二次见永宁郡主,却已将她当做自己的主心骨。
“郡主,请您为我夫君伸张正义,洗刷冤屈。”孙夫人哭道。
“哦?什么冤屈?京兆尹王铭都说孙大人是死于意外。虽然伤心,但人有旦夕祸福,难以抵挡。”郡主问道。
“那绝对不是意外,是谋杀!”
“此话怎讲?”
“我家老爷生平最恨贪腐,在户部得罪了不少想中饱私囊的硕鼠。他们早就想除掉老爷了!而且三天之前,我家老爷收到了死亡警告。只不过老爷仇人太多,收到的警告也不少,没有当一回事而已。没想到这次他们居然用如此精妙的手段,真的伪造了一场意外。”
“我也听说了什么死亡警告信,信上写的什么内容?”
孙夫人取出了那封信。
当时孙正廉让人把这封信烧掉,但孙夫人留了个心眼,觉得若真有人要对付孙正廉,这封信便是证据,或可通过字迹来确认凶手。
“枯木逢春,断头还魂。”
永宁郡主看着这八个字,忍不住念出声来。
“信上说三天之后我家老爷就会死,结果三天之后老爷真的死了。这怎么可能是意外?就算是意外,那枯死十几年的老槐树,怎会在他死的瞬间发芽?这肯定是妖术!他们不仅想杀死老爷,还想让老爷死后不得安宁,用妖术禁锢他的魂魄。”孙夫人怒道。
听她这么一说,永宁郡主也觉得确有蹊跷。
这八个字笔走龙蛇,却阴气森森。
“孙夫人,需要我做什么?让衙门重审此案?”郡主问道。
“我家老爷太清廉了,得罪的官员不少,在户部一个朋友都没有,没人愿意为他出头。就算去找衙门申冤,那些衙门还是会将案子推给京兆尹王铭,而王铭到最后还是会说是意外。”孙夫人叹道。
“难道要找道士法师?”
“唉,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
永宁郡主突然想到一个人。
“夫人若真有冤屈,官府或许管不了鬼神之事,但我认识一个人,她或许能帮你。”永宁郡主低声说道。
“谁?”
“忘忧斋,宋雪凝。”
……
几天后,永宁郡主带着孙正廉的夫人来访。
宋雪凝连忙将他们迎进来。
永宁郡主可算是宋雪凝的恩人。
当初宋正卿入狱,是永宁郡主为宋雪凝提供了不少线索,且为她撑腰。
郡主地位崇高,向来不轻易拜访他人,今日亲自前来,定有要事。
永宁郡主三言两语介绍了孙夫人。
孙夫人立刻哭诉孙正廉的冤屈。
听完孙夫人的哭诉,宋雪凝的眉头微微蹙起。
“枯木逢春,断头还魂……孙夫人,您确定那树是在砸死孙大人之后,立刻发芽的?”
“千真万确!当时在场的几个家丁都看见了。”
宋雪凝看向兄长宋正卿。
宋正卿面色凝重,缓缓道:“若是枯木逢春,通常被视为祥瑞。但以人命为祭的‘逢春’,那是大凶之兆。这不仅仅是诅咒,更像是一种古老的厌胜之术。”
“厌胜之术?果然是邪术!肯定是有人谋害我家老爷。”孙夫人咬牙切齿。
“是否如此,我们需去孙大人的书房看一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宋姑娘,真是多谢了。”孙夫人说着便要下拜。
宋雪凝连忙将她扶起。
“孙大人是清官,为人敬仰,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还是永宁郡主的委托。您要谢的话,还是该谢永宁郡主。”
孙夫人又向永宁郡主磕头。
永宁郡主倒是坦然受了这一礼。
一行人即刻前往孙府,来到后院。
那棵杀人的老槐树还矗立在后院之中。
孙正廉出事之后,孙夫人极为冷静,令人保持现场原状,未让人继续砍树。
砸死孙正廉的枯枝也仍放在树底原处。
只不过孙正廉头上流出的血已渗入泥土,如今已看不清。
宋雪凝蹲下查看。枯枝上长出的几根嫩芽,颜色嫩绿,却透着一股诡异。
她并未感觉到多少妖气。
接着她问道:“孙大人的书房在哪里?我们进去看看。”
孙夫人便领着宋雪凝走进孙大人的书房。
自孙大人死后,这里便一直封着,保持着原样。
书桌上,笔墨纸砚摆放整齐。
宋雪凝环视四周,走到墙边。
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多是梅兰竹菊,以此明志。
书房墙壁正中央有一幅字,上面写着“正大光明”四个字。
笔力苍劲,透着一股刚正之气。
宋雪凝凑近那幅字,仔细端详。
她伸手触摸,竟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