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胤一怔，站在书案前，垂眸注视画卷。
画作十分逼真，几朵昙花姿态各异，仿若能够看见昙花渐次盛绽。
他拈一朵洁白柔软的昙花，虽然未凋谢，失去生机有点蔫。
朱子胤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赵清棠有的时候很娇气，要求一起用膳，陪她一起看书，游园，考核她的学业等等琐细，他接替赵穆所做的事情。会闹、会生气、会撒娇，不断伸出触角试探他的底线。
有的时候又过分懂事，他忙于政务时，她从不会打扰他，会一个人缩在偏殿里看书，将课业安排的很满。
朱子胤半是无奈，半是享受其中。
赵清棠将自己喜欢的每一样东西，留下一部分给他，与他分享。
哪怕他时常失约，她不会与他闹脾气，只会说：“叔叔很累了吧？我昨日新学一首曲子，弹给你听。”
“我忙老师布置的课业到很晚，眼睛疼头也疼，兰姨给我按一下，很舒服的。叔叔，我给你按一按？”
“叔叔，你昨日失约，我难过的睡不好觉。现在好困啊，我不管，就罚你陪我睡一会！”
恰合时宜的任性、耍无赖、又体贴、柔软，只为让他停下来放松，抛开繁冗的政务休息一下。
分寸拿捏的极好。
朱子胤将昙花收放在画里，交给曹公公。
“画裱起来，花……做成干花。”朱子胤的目光落在床上，她睡觉很乖，不会蹬被子。原以为今日不会开花，又想起与她的约定，他算一下时间，正好能够赶到花谢的尾巴，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将花给剪下来。她当时在想什么？朱子胤揉一下眉心，哑声问：“她还有说什么？”
曹公公笑得一脸皱褶：“咱家告诉小姐您在忙政事，她没说再说什么。小姐平日里喜欢缠人，您真的忙起来，她不会闹情绪。”
朱子胤目光沉下来。
宫婢战战兢兢道：“没……没再说其他。”
朱子胤抬步，走到床边。
赵清棠缩成一团，小脸埋进被窝里。
他坐在床边，伸手将挡住鼻子的被子往下压住，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尾泛起一抹红。
谢韶华进宫四年，从未见她哭过，再委屈、难过都会将眼泪逼回去，眼睛红成兔子一样，湿漉漉的望着你，让人心疼。
朱子胤抬手，抚摸她的眼尾，她若有所感，脸颊贴上他的掌心，轻轻蹭一蹭。鼻子吸一吸，将脸更深的埋进枕头里。
“唉哟，这是委屈了啊。”曹公公不知何时跟过来，看见这一幕，心疼坏了，又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不该哄赵清棠，不然她还能等到朱子胤。
朱子胤抬眼看向曹公公，曹公公立即低下头，退了出去。
他叹了一声，还是一个小姑娘。
朱子胤静坐片刻，起身离开。
——
赵清棠睡得晚，做了一晚上的梦，不小心睡过头。
“什么时辰？”赵清棠拥住被子坐起来，外头天光大亮。
“巳时一刻。”宫婢服侍赵清棠穿衣洗漱。
赵清棠看一眼书案，画与花已经不见了，朱子胤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