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县城东门外，新起了两座坟。
一座大些，埋着在平安县战役中牺牲的一百二十七名独立团战士。坟前立着一块木碑，上面用红漆写着“独立团烈士之墓”，下面是一排排的名字。
另一座小些，只有三尺黄土，前面立着的木牌上简单写着“秀芹同志之墓”。没有生平，没有事迹，只有这个名字。
秀芹是三天前走的。
那天下午，她还在识字班给战士们上课，教“八路军”三个字怎么写。突然就咳了起来，开始是轻咳，后来咳出了血。卫生员赶来时，她已经站不稳了，脸色白得像纸。
王医生检查后，摇了摇头。那颗打在左肩的子弹，虽然取出来了，但伤了肺。加上这些天她不肯好好休息，非要训练、上课，伤口感染，引发了肺炎。这年头，没有特效药，肺炎是要命的病。
秀芹躺在床上，呼吸越来越弱。李云龙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看着他，眼睛很亮，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
“秀芹...”李云龙握着她的手，那只手冰凉冰凉的。
秀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李云龙俯下身，把耳朵凑过去。
“团...长...”她的声音像蚊子哼，“俺...俺不后悔...”
说完这句话，她就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
王医生说，她走得很平静，像是睡着了。
但李云龙知道，她是累死的。从被山本抓走，到被救回来，到带伤训练，到办识字班...这姑娘就没歇过一天。像是要把一辈子的劲，都在这些天使完。
葬礼很简单。独立团全体脱帽致敬，鸣枪三响。赵刚念了悼词，说秀芹同志是优秀的八路军战士，是独立团的骄傲。战士们轮流上前，每人抓一把土，洒在棺材上。
李云龙没说话。他就站在那儿，看着棺材慢慢被土埋住，看着那座新坟一点点起来。
葬礼结束后，他在坟前站了很久。
赵刚走过来，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周卫国也来了，站了一会儿，敬了个礼，也走了。
魏大勇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在坟前磕了三个头，红着眼睛说：“秀芹妹子，你放心。俺一定多杀鬼子，给你报仇。”
人都走了，只剩李云龙一个。
夕阳西下，把坟头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平安县的城墙上，红旗在风中飘扬。城里传来百姓的喧闹声，战士们的操练声，还有兵工厂试车的轰鸣声...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只有这里，静得可怕。
李云龙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那是秀芹生前用的，教战士们识字时用的。笔杆已经磨得发亮，笔尖也有些秃了。
他把笔放在坟前，轻声说：“秀芹，你不是想教大家识字吗？这支笔留给你，下辈子...下辈子咱找个太平世道，你慢慢教，教多少都行。”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转身离开。
背影在夕阳下，显得有些佝偻。
......
回到指挥部，李云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桌子上摊着平安县的地图，上面画满了红蓝箭头，标注着敌我态势。但李云龙盯着地图，眼神却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进去。
“系统。”他在心里呼唤。
【在呢，宿主。】
“人死了，还能活过来吗？”
【叮！检测到宿主情绪低落。系统提示：本系统为物资装备系统，不具备复活功能。但宿主可通过积分兑换医疗技术，提升医疗水平，挽救更多生命。】
“提升医疗水平...”李云龙苦笑，“来得及吗？秀芹已经死了。”
【死亡无法逆转，但未来可以改变。宿主若想避免类似悲剧，可兑换以下物品：1.青霉素工业化生产技术；2.野战医院标准配置；3.医疗人员培训手册...】
系统列出一长串清单。
李云龙看着那些需要几十万、上百万积分的医疗技术，突然觉得很讽刺。
他有系统，能兑换坦克大炮，能兑换飞机火箭，能兑换无数物资装备...却换不回一条人命。
“买。”他说，“全都买。青霉素生产技术，野战医院配置，医疗手册...只要是能救命的，都买。”
【叮！兑换‘青霉素工业化生产技术包’，消耗积分点！】
【叮！兑换‘标准野战医院全套设备’，消耗积分点！】
【叮！兑换《战地医疗急救手册》x1000，消耗积分点！】
...
一通兑换，积分余额又少了四百万。但李云龙不在乎。钱没了可以再赚，积分没了可以再攒，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老周。”他打开门，对外面喊。
周卫国正在院子里跟几个技术骨干讨论兵工厂的事，听到喊声赶紧跑过来：“团长，您找我？”
“这些给你。”李云龙把一沓图纸和资料塞给他，“青霉素的生产技术，野战医院的设备清单，还有医疗手册。马上组织人手，建药厂，建医院，培训卫生员。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咱们独立团有自己的药品生产能力，有自己的现代化医院。”
周卫国翻看着那些资料，眼睛越瞪越大：“团长，这...这些技术太先进了！特别是这个青霉素，我在德国留学时听说过，是现在世界上最先进的抗生素，能治很多感染病！有了它，咱们的伤员存活率能提高好几倍！”
“那就赶紧弄。”李云龙说，“需要什么，找老赵协调。钱、物、人，要什么给什么。我只有一个要求——三个月内，我要看到第一批咱们自己生产的青霉素。”
“是！保证完成任务！”周卫国激动地敬了个礼，抱着资料跑了。
李云龙转身回屋，正要关门，赵刚来了。
“老李，有件事得跟你商量。”
“说。”
“旅部来电话了。”赵刚说，“旅长明天要来‘视察’。”
李云龙眉头一皱：“又来？上次不是刚‘视察’过吗？”
“这次不一样。”赵刚压低声音，“旅长在电话里说，听说咱们独立团发财了，装备更新换代了，连坦克都有了...话里话外那意思，你懂的。”
李云龙冷笑：“懂，太懂了。不就是又想‘讹’我吗？行啊，让他来。我倒要看看，这次他能‘讹’出什么花样来。”
“那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李云龙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正在建设的兵工厂和训练场，“该藏的藏，该露的露。让他看到咱们‘艰苦朴素’的一面，也让他知道...咱们独立团，不是谁都能拿捏的软柿子。”
......
第二天上午，旅长果然来了。
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还是那匹瘦马，还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但李云龙知道，这笑容背后，藏着的是“打土豪”的心思。
“李云龙，我恭喜你发财了啊！”旅长一下马，就拍着李云龙的肩膀，“听说你们独立团现在富得流油，坦克大炮样样俱全，连平安县都打下来了？”
“旅长，您可别听外面瞎传。”李云龙立刻进入状态，苦着脸说，“咱们独立团是打了胜仗，可伤亡也大啊！您看，光烈士就埋了一百多个，伤员还有好几百。缴获那点东西，还不够给伤员买药的呢。”
“少来这套！”旅长笑骂，“你李云龙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赶紧的，带我看看你们的家底。要是让我发现你藏私...”
“哪能啊！”李云龙一脸委屈，“旅长您想看啥？看仓库？仓库里除了点粮食，啥也没有。看装备？战士们用的还是老套筒呢，膛线都快磨平了。”
说着，他领着旅长往营地走。
路上经过训练场，几十个战士正在练习射击。用的确实都是老式的汉阳造、三八大盖，枪声稀稀拉拉的，看起来真是那么回事。
旅长看了两眼，没说话。
走到兵工厂工地，几个战士正在搭建厂房，用的都是木头、茅草，看起来简陋得很。
“这是干啥呢？”旅长问。
“哦，修械所。”李云龙说，“咱们枪坏了总得修吧？就弄了这么个地方，修修枪，打打马掌什么的。”
旅长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片空地时，突然听到一阵轰鸣声。抬头一看，五辆坦克正从远处开过来，履带碾过地面，尘土飞扬。
旅长的眼睛瞬间直了：“这...这是...”
“哦，这是从鬼子那儿缴获的。”李云龙轻描淡写地说，“坏了，开不动了，就扔在这儿当废铁。您看，这漆都掉了，炮管也锈了...”
旅长走到一辆坦克前，仔细看了看。漆是掉了点，但怎么看都不像“废铁”。炮管虽然有点锈迹，但保养得还不错。更关键的是...坦克后面，还跟着几十个战士，一个个精神抖擞，装备精良。
那些战士手里拿的枪，旅长没见过。不是三八大盖，不是中正式，也不是汉阳造。枪身短，弹匣大，看起来就透着股先进劲儿。
“他们拿的什么枪？”旅长问。
“这个啊...”李云龙挠挠头，“是咱们自己改造的。把缴获的鬼子机枪拆了，改成了步枪。您别看样子怪，其实不好用，老是卡壳。”
旅长没说话，走到一个战士面前：“同志，你这枪给我看看。”
战士看向李云龙，李云龙点点头。
旅长接过枪，掂了掂，拉了拉枪栓，又看了看弹匣。他是老兵，一眼就看出这枪不简单。做工精良，设计合理，特别是那个弹匣，能装三十发子弹，这火力持续性...
“打两枪我看看。”旅长说。
战士接过枪，装弹，上膛，瞄准远处一百米的靶子——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枪，枪声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靶子上，五个弹孔紧紧挨着，都在十环内！
旅长倒吸一口凉气。
这射速，这精度...这他妈叫“不好用”？这比他见过的任何步枪都好用！
“李云龙...”旅长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管这叫‘改造的破枪’？”
李云龙一脸无辜：“是啊旅长，真是改造的。您不知道，为了弄这些枪，咱们花了多少工夫，拆了多少挺机枪...”
“行了行了，别跟我装了。”旅长摆摆手，“我还不知道你？有好东西就藏着掖着，生怕被人惦记。我告诉你李云龙，你这些装备，不上交可以，但得有个说法。”
“旅长您说，什么说法？”
“第一，你这枪，这坦克，到底哪来的？别跟我说是缴获的，缴获能缴获这么多？还都是没见过的型号？”
李云龙早有准备：“旅长，真是缴获的。不过不是从普通鬼子那儿缴获的，是从山本特工队那儿缴获的。山本您知道吧？鬼子特种部队的头子，专门从德国、美国搞装备。这些枪啊、坦克啊，都是他们从国外弄来的，咱们捡了个便宜。”
这套说辞，是周卫国帮他编的，听起来合情合理。
旅长将信将疑：“那第二，你这兵工厂，真是修械所？”
“千真万确！”李云龙拍着胸脯，“要不您进去看看？里面就几台破机器，打打铁还行，造枪造炮？那不可能。”
旅长想了想：“走，看看去。”
一行人走进所谓的“修械所”。里面确实不大，就两间厂房，几台旧机器，十几个工人正在忙碌。看起来，真就是个普通的修械所。
但旅长没注意到，厂房后面还有道暗门。暗门里，是真正的兵工厂——车床、铣床、钻床一应俱全，还有一条正在调试的子弹生产线。这些设备，都是李云龙从系统兑换出来的，藏在暗处，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第三。”旅长看完修械所，又说，“你们独立团现在兵强马壮，是不是该支援支援兄弟部队？”
来了，正题来了。
李云龙心里冷笑，脸上却堆起笑容：“旅长您这话说的，支援兄弟部队，那是应该的！您说吧，要什么？要枪？要弹药？要粮食？只要咱们有，绝不含糊！”
“我要你这个。”旅长指着外面那些战士手里的枪，“这种枪，给我来五百支。子弹，十万发。”
李云龙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却露出为难的表情：“旅长...五百支...太多了吧？咱们一共也没多少...”
“三百支，不能再少了。”旅长一瞪眼，“李云龙，你别跟我耍花样。你这枪，一看就是好家伙，五百支都不多。我要三百支，已经是照顾你了。”
李云龙“挣扎”了半天，最后一跺脚：“行！旅长您开口了，三百支就三百支！不过子弹...十万发真没有，最多五万发。”
“八万。”
“六万。”
“七万，成交。”旅长一锤定音。
李云龙“痛心疾首”地点头：“成交...旅长，您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旅长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不白要你的。我回去跟师部说，给你们独立团请功。平安县这一仗，打得漂亮，该赏！”
“那就谢谢旅长了...”
送走旅长，李云龙回到指挥部，关上门，脸上的愁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系统。”他在心里喊。
【叮！检测到宿主被旅长‘讹诈’步枪三百支，子弹七万发，触发百倍返还！】
【返还物品：56式半自动步枪x支！7.62毫米步枪弹x发！】
【额外奖励：56式班用机枪设计图纸x1！】
三万支步枪！七百万发子弹！还有班用机枪图纸！
李云龙乐得差点蹦起来。
旅长啊旅长，您可真是我的“送财童子”。每次来“视察”，都能给我送来这么多好东西...
正美着呢，赵刚推门进来了，脸色不太好看。
“老李，旅长走了？”
“走了。”
“他要了多少？”
“三百支枪，七万发子弹。”李云龙说，“不多，咱们给得起。”
赵刚叹了口气：“给是给得起，可我就是觉得憋屈。咱们独立团流血流汗打下来的装备，凭啥他说要就要？”
“老赵，这你就不懂了。”李云龙拉着赵刚坐下，“旅长来‘要’，那是看得起咱们。你想想，要是哪天旅长不来找咱们‘要’东西了，那说明什么？说明咱们没用了，不值钱了。”
赵刚一愣，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个道理。
“再说了。”李云龙压低声音，“旅长要三百支，系统还我三万支。他要七万发子弹，系统还我七百万发。这买卖，划算得很。”
赵刚这才反应过来，也笑了：“你啊...真是个奸商。”
“这叫智慧。”李云龙得意地说，“对了，秀芹的识字班，不能停。她走了，咱们得把这事儿接起来。你安排一下，找几个识字的战士，继续教。教材就用秀芹留下的那些，她的笔迹...让大家别忘了她。”
赵刚点点头：“我已经安排了。另外，青霉素药厂和野战医院的事，老周正在抓紧办。他说，有系统提供的技术资料和设备清单，进度很快，一个月内就能出第一批产品。”
“好。”李云龙站起身，走到窗前，“老赵，你说...咱们这么干，秀芹在天上看着，会高兴吗？”
“会。”赵刚很肯定地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鬼子被赶出中国，看到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咱们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实现她的愿望。”
李云龙望着窗外。阳光下，平安县城里一片繁忙景象。兵工厂在建设，训练场在扩建，识字班在开课，百姓们在安居乐业...
这一切，都是秀芹用命换来的。
不，不只是秀芹。还有那一百多个牺牲的战士，还有千千万万死难的同胞。
他们用血，铺就了这条路。
而活下来的人，要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走到胜利的那一天。
“老赵。”李云龙突然说，“等赶走了鬼子，咱们给秀芹，给所有牺牲的同志，立块碑。不是木碑，是石碑。把他们的名字都刻上，让后来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群人，为了这个国家，死在了这片土地上。”
“好。”赵刚的眼睛有点湿润，“我记着，一定办。”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远处传来兵工厂试车的轰鸣声，像是这个新生根据地的脉搏，强健而有力。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到桌前，摊开地图。
悲伤可以有，但不能太久。
仗还要打，路还要走。
独立团的路，还很长。
但李云龙相信，只要一直走下去，总有一天，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到那时，他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对着所有牺牲的同志说——
“兄弟们，咱们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