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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自禁地深处冲天而起的光,非黑非白,非灰非金,更像是剥离了所有具象色彩后,某种“存在”与“变化”本身凝聚成的现象。
它出现得如此突兀,却又仿佛亘古以来便该悬于此地,与茅山的山峦地脉、乃至更广阔的天地气机隐隐相合。
光柱并不粗大,仅有丈许方圆,却带着一种无视距离、无视阻碍的绝对存在感,精准地迎向那正缓缓压下、散发着无尽污秽与吞噬之意的银黑色“星云漏斗”。
漏斗边缘流淌的粘稠银光与内部旋转的黑暗星尘,在与这道奇异光芒接触的刹那,并未发生预想中的剧烈爆炸或能量湮灭。
而是……凝滞了。
如同奔腾的污浊江河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又绝对坚固的堤坝,又如同贪婪的巨兽张开了足以吞噬星辰的大口,却猛然咬在了一块无法理解、无法消化的“概念”之上。
那道奇异光芒所及之处,“星云漏斗”的侵蚀之力、吞噬之力、扭曲之力,尽数失效!漏斗尖端试图渗透禁地屏障的银黑触须,如同被滚水浇到的雪,发出无声的尖叫,迅速收缩、溃散。整个漏斗虚影的旋转速度骤减,表面流淌的银光变得紊乱、黯淡。
更令人震惊的是,光芒所蕴含的那种“存在与变化”的意韵,仿佛对“星殛”之力有着天然的“解构”与“抚平”效果。光芒照耀下,漏斗虚影内部那象征着扭曲星殛法则的黑暗星尘,竟开始出现微弱的“澄清”迹象,一些污秽、混乱的意韵被强行剥离、净化!
“这是……什么力量?!”坐镇大阵中枢的石坚掌门,以及所有正拼命将法力注入护山大阵、试图阻挠漏斗的茅山长老,全都目瞪口呆。他们能感受到那道光芒中熟悉的墨渊与青萝的气息,却又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高层次、更接近本源大道的复合道韵!茅山传承悠久的护山大阵在这光芒面前,都显得有些“简陋”。
天机阁使者天枢,不知何时已悄然出现在茅山外围某处云端,他并未隐藏身形,只是静静地望着那道奇异光芒与星云漏斗的对峙,清澈的眼眸中星图流转,充满了惊叹与难以抑制的研究狂热。“混沌与轮回的初步交融……竟能产生如此本质的‘调和’与‘否定’之力?不可思议……这已触及‘规则层面’的对立与消解!‘星殛’的侵蚀特性,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
禁地之内,元炁池畔。
墨渊与青萝并肩而立,掌心相对,那点旋转的灰金“太极”虚影正是外界奇异光芒的核心源头。他们的脸色微微发白,额头见汗,显然催动这初成的“合道之力”对他们负担极大,但眼神却明亮如星,充满了掌控力量的自信。
(墨渊,意念传递):“‘混沌’破其形,‘轮回’定其序。这‘星殛’之力,本质上也是某种扭曲的‘存在’与‘变化’,正好以我们的‘太极道图’调和、归正!”
(青萝,意念回应):“嗯。但它体量太大,本质也极高,我们只能干扰、驱散其延伸至此的部分力量,无法真正伤及其本体。而且……它好像被激怒了。”
正如青萝所言,那“星云漏斗”在遭受前所未有的阻击与“净化”后,并未退却,反而从极高的、不可知的虚空深处,传来一声沉闷、宏大、充满了暴怒与无尽贪婪的嘶鸣!那嘶鸣直接作用于所有生灵的神魂层面,修为稍弱的茅山弟子顿时头痛欲裂,七窍渗出鲜血。
漏斗虚影剧烈震动,其深处,那旋转的黑暗星尘中央,一点极度凝练、仿佛能刺瞎神魂的银黑色“瞳孔”状光芒,缓缓亮起!
那是“星殛之眼”真正投注来的一缕“目光”!这目光冰冷、无情,带着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以及一种要将眼前一切悖逆之物彻底洞穿、解析、吞噬的绝对意志!
“星殛·凝视!”
随着这道“目光”的聚焦,那道奇异光芒首次感受到了压力!光芒的边缘开始微微荡漾,仿佛承受着无形的、源自更高维度的挤压与侵蚀。墨渊与青萝同时身体一震,嘴角再次溢血,识海中的“太极道图”也为之颤动。
这“凝视”不仅仅是能量冲击,更带有一种针对灵魂本源、针对所修大道的“否定”与“污染”!它在试图从最根本的层面,瓦解墨渊与青萝刚刚成型的“合道”根基!
“哼!一道隔了不知多少时空的‘目光’,也想坏我道基?”墨渊眼中灰色雷光再次炽盛,那是混沌不灭的桀骜在燃烧。他心念一动,识海中“太极道图”的灰色部分(混沌侧)急速旋转,一股蕴含着“破灭万法、重定乾坤”的浩大意念勃发,硬生生顶住了那“否定”的侵蚀。
“轮回有序,因果自持。你的‘污染’,撼动不了被‘守护’的轨迹。”青萝眉心道纹光华流转,“太极道图”淡金部分(轮回侧)散发出柔韧而坚定的净化与维系之力,抚平自身与墨渊神魂受到的冲击,并将部分侵蚀之力导向虚无,仿佛将其“放逐”到了无意义的轮回缝隙之中。
两人合力,借助“太极道图”的玄妙,竟勉强抵挡住了“星殛之眼”本体的“凝视”!虽然极为吃力,但这已经是堪称奇迹的战绩!
“星殛之眼”似乎也感到了意外,那“瞳孔”状的光芒闪烁了一下,传递出更加冰冷、也更加感兴趣的意念。它似乎意识到,单纯依靠这种隔界投射的力量“凝视”,短时间内难以奈何这两个掌握了奇特融合力量的小家伙。而持续维持“星云漏斗”与投射“凝视”,对它本体似乎也是某种消耗。
更重要的是,它“看”到了茅山禁地上空,那古老虚影“渊”似乎有进一步动作的迹象;它也“感知”到了远处云端,天机阁使者天枢那毫不掩饰的观察(这对星殛之眼而言,可能意味着变数与麻烦);同时,此界天地法则对如此强度外来力量的排斥,也在迅速增强。
权衡利弊,或许只是一瞬。
那银黑色的“瞳孔”光芒,骤然熄灭。
巨大的“星云漏斗”虚影停止了旋转,仿佛失去了动力来源,开始从边缘处崩解、消散,化为漫天飘散的、迅速黯淡的银黑色光点,最终彻底消失在夜空之中。那股笼罩整个茅山的恐怖威压与侵蚀感,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夜空重新显露,星光依旧,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只是幻觉。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邪秽气息,以及茅山各处因对抗余波而受损的建筑、灵田,证明着方才的凶险。
“退……退了?”一位长老喃喃道,仍有些不敢置信。
石坚掌门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险些站立不稳。他望向恢复平静的后山禁地方向,眼中充满了后怕、欣慰,以及深深的震撼。他知道,这次能逼退“星殛之眼”的隔界一击,墨渊和青萝刚刚掌握的那股奇异融合之力,居功至伟!
禁地内,墨渊和青萝在“星殛凝视”消失的瞬间,也是身体一晃,几乎同时盘膝坐下,气息迅速回落,脸色苍白如纸。强行催动初成的“太极道图”对抗那种层次的力量,对他们的消耗是透支性的。所幸禁地元炁立刻涌上滋养,那几株奇植也洒落更浓郁的治愈道韵。
识海中,“太极道图”缓缓旋转,虽略显黯淡,却更加凝实稳固,经过这番极限对抗,反而得到了最好的淬炼与巩固。
(墨渊):“……差点被‘看’死。这东西,比想象的还麻烦。”
(青萝):“但它暂时退了。我们……成功了。”
两人相视,疲惫的眼中都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以及更加坚定的决心。经此一役,他们对自己的“合道之路”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真正意识到了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禁地上空,“渊”的虚影最后投来一缕包含赞许与告诫的意念:“道图初成,锋芒已露。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巩固根基,明心见性,方为长久。”随即缓缓消散,回归沉寂。
云端,天枢将方才观测到的一切,包括“太极道图”显现的特质、对抗“星殛凝视”的过程、以及“星殛之眼”退避的细节,一丝不苟地记录于随身星盘之中。他眼中异彩连连,自语道:“价值远超预期……必须尽快回禀阁主。茅山双星,已成此局最关键之变数。与他们的‘观测’合作,需提升至最高优先级。”
他最后望了一眼禁地方向,身形化作流光消散,并未惊动茅山任何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差点导致茅山覆灭的灭顶之灾,终于在有惊无险中度过。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并非结束。“星殛之眼”的退避只是暂时的,它的贪婪绝不会因此消减。而墨渊与青萝的正式出关,也意味着,他们将被推向更广阔、也更凶险的舞台。
茅山,在经历这次劫难洗礼后,也将以新的姿态,迎接注定不平静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