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春风里的规矩与“悬壶”的静气
小王庄那对夫妇抱着病情好转的婴儿千恩万谢离开后，青泉村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叶小杰知道，某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春风不仅吹绿了柳枝，似乎也将“青泉村有小神医”的消息，吹得更远了些。接下来的几日，陆陆续续又有两三拨外村人，或赶着驴车，或徒步跋涉，来到村里打听“叶小郎中”，所带之人，多是缠绵不愈的咳喘，或是小儿疳积厌食之类的慢性杂症。
叶小杰谨守着自己定下的原则：绝不出村，对上门者尽力而为，但遇急重危症必直言相告，建议其速往镇上。他与孙老头配合愈发默契，一个把脉定方，主攻沉疴；一个细致问诊，调理兼症。两人常常在药棚里一坐就是半天，面对着远道而来的、满面愁容的病家。
这一日，送走一位从更远的山坳里赶来、为老妻求治风湿痛的老汉后，孙老头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端起早已凉透的粗茶喝了一口，叹了口气。
“小杰啊，”他放下茶碗，目光投向棚外熙攘的春光，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与深虑，“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这儿，到底只是个村野药棚，不是济世堂、回春堂那样的大医馆。你我又非真有起死回生的仙术。如今名声传开，来的病人只会越来越多，病情也会越来越杂。今日是风湿咳喘，明日若是真来了刀伤急腹、时疫恶疮，你我当如何？治，力有不逮；不治，眼睁睁看人……于心何忍？更怕万一有个闪失，砸了招牌事小，误了人性命，你我担待不起，村里也要受牵连。”
叶小杰默默听着，心中早有同感。他这几天也在反复思量此事。名声带来的不光是虚荣和那点微薄的诊金，更是沉甸甸的责任和风险。他整理了一下晒药的竹匾，低声道：“孙爷爷说的是。这事，咱们得有个章法，不能这么乱着来。我琢磨着，是不是该跟村长和几位村老商量一下？”
孙老头点头：“是该如此。咱们行医的，讲个‘理’字，也讲个‘势’字。在村里行医，就不能只凭你我心意，还得顾及全村。”
午后，叶小杰和孙老头一同找到了村长，又叫来了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在村长家堂屋里，叶小杰将自己的担忧和初步想法说了出来。
“……小子和孙爷爷的意思，并非拒诊，而是得有个规矩。一来，咱们村终究条件有限，药材、人手都紧。二来，为免耽误真正急重病人的救治，也为了不给村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叶小杰态度诚恳，条理清晰，“小子斗胆提议几条：第一，凡外村前来求医者，需先经村长或村老问明来处、病情大概，若非紧急危重，且确系我二人力所能及之症，方可引至药棚。第二，对病家需明确告知，此地仅为村野药棚，医术有限，若三五剂药后不见好转，或病情有变，务必速往镇上、县里正规医馆，切莫延误。第三，为免病气扰村，外村病家若非本村亲戚，不得随意留宿村中，看完诊、抓了药，便应劝返，重症需观察者，也应尽量安置在村口闲置旧屋，并与村民居所稍作隔离。”
几位老人听罢，相互低声议论。村长捻着胡须沉吟：“小杰考虑得周到。咱们村小，经不起大风浪。行医救人虽是善举，但也要量力而行，顾及全村安宁。这几条，我看可行。孙老哥，您觉得呢？”
孙老头点头：“小杰所言，正是老朽心中所虑。如此定下规矩，对病家、对我二人、对全村，都是个交代。只是，这‘问明病情、引至药棚’的事，还需烦劳村长和各位老哥担待些。”
“这是自然。”村长拍板，“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便召集大伙儿说说。至于那村口旧屋，我让张铁匠带人拾掇一下，弄干净些，备点简单铺盖，也算有个应急的去处。”
“叮！社区协作任务：‘建立外村求医简易规约与安置点’。要求：协助村长向村民说明规约，并参与村口旧屋的清理布置工作。奖励：社区管理参与度+15，声望（青泉村-沉稳可靠）提升，练气经验+10，并获得村长及村老额外信赖。”
任务与他们的行动一致。叶小杰积极参与，帮着清扫旧屋，搬运杂物，又和孙老头一起，拟了张简单的“告示”，言明本村药棚仅为方便乡邻，能力有限，请外乡病家体谅云云，贴在村口老槐树下。
规矩立下，风声似乎也渐渐传开。后续再来求医的外村人，经村长或村老一番说道，大多表示理解，依规而行。药棚前的秩序果然好了许多，少了几分慌乱，多了几分条理。叶小杰和孙老头也能更专注地为确实需要且在他们能力范围内的病人诊治。
当然，系统的“利诱”从未放过任何机会，尤其见叶小杰似乎在“管理”和“名声”上有所动作，立刻贴了上来：
“叮！名声变现与扩大机遇：‘撰写医案’。宿主近日诊治多种病例，何不将典型病案、用药心得详细记录，整理成册？可交由行商售卖或赠予有缘医者，既能弘扬医术，博取更大声名，亦可换取丰厚润笔！系统可提供最佳编纂模板与推广渠道哦~”
“奖励：着书立说经验+50，声望（区域性-学者型医者）大幅提升，练气经验+150！备注：从‘赤脚郎中’到‘着书医家’，这是质的飞跃！青史留名，从记录第一个医案开始！”
撰写医案？着书立说？叶小杰差点被口水呛到。系统真是敢想！他一个靠着系统灌输、孙老头教导和吴方手札偷师的半吊子，也配着书立说？还“青史留名”？怕不是遗臭万年！这要是流传出去，被真正的高人看到，漏洞百出，岂不是自取其辱，更招祸端？
“不写！绝对不写！”叶小杰斩钉截铁，“我那点东西，自己清楚有几斤几两。给人看病是尽力，写成书就是误人子弟！拒绝，坚决拒绝！”
“叮！机遇任务（撰写医案）已被宿主放弃。
系统似乎噎了一下，没了声息。
日子就在这新的规矩下，平稳前行。春风渐暖，田里活计多了起来，叶小杰的时间也被分割成了几块：上午多半在自家田里或帮邻里忙农活；午后去孙老头药棚，处理村内外求诊者；傍晚则回家，或继续研读医书，或跟着赵氏学点新菜式，辅导小草认字。
人情谱上，因着他沉稳处理外村求医事宜，村民们的“好奇指数”有所回落，“信赖指数”和“尊重指数”却在稳步提升。孙老头的信赖值达到了92的新高。赵氏母女的好感度也稳定在93和82，家庭温馨度维持在88。
这一日，叶小杰正在药棚帮孙老头炮制一批新收的草药，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模样、却面生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捧着小箱子的随从。
“孙老先生，叶小郎中，叨扰了。”来人拱手，语气客气，但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在下姓高，乃县城‘保安堂’的管事。听闻二位医术高明，仁心仁术，尤其是叶小郎中，年轻有为，连府城回春堂都赞誉有加。我家老爷素来爱才，特命在下前来，想请叶小郎中过府一叙。若叶小郎中愿意，保安堂愿以‘坐堂医师’之位相待，薪俸从优，更可提供名贵药材、医书典籍，供叶小郎中钻研深造。不知叶小郎中信下如何？”
保安堂？县城大药铺？坐堂医师？还提供药材医书？
这条件，对于一个乡村郎中来说，堪称一步登天。连孙老头都忍不住看了叶小杰一眼。
叶小杰心中却是一片冰寒。又来了！这次是直接挖人！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所图必然不小。是看中他的“名声”？还是怀疑他背后有什么？去了县城，便是龙潭虎穴，生死不由己。
他立刻起身，深深一揖，语气惶恐而坚定：“高管事抬爱，小子愧不敢当！小子年幼学浅，所有医术皆是孙爷爷所授，偶尔治愈一二乡民，实属侥幸，岂敢登保安堂之大雅之堂？且小子生于斯，长于斯，受村中百家饭之恩，立誓不离乡土，以报养育之情。保安堂美意，小子心领，但实在难以从命。还请高管事回禀贵老爷，万勿因小子这微末之人，误了贵堂大事。”
他再次搬出“恩情”和“誓言”，堵死所有可能。态度谦卑至极，拒绝也坚决至极。
那高管事显然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地拒绝，脸色微沉，又劝了几句，见叶小杰油盐不进，只是躬身赔罪，终究不好在一个小山村用强，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看着保安堂的马车驶远，叶小杰缓缓直起身，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孙老头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小杰，你今日拒了，来日恐还有别的风波。心里要有数。”
“我知道，孙爷爷。”叶小杰望着村外蜿蜒的土路，眼神平静，“但我的根在这里。外面的风再大，也吹不走扎根的树。”
春风拂过药棚，带着草药和泥土的气息。叶小杰知道，平静只是表象，水下暗流从未止息。但他也已不再是随风飘摇的浮萍。他是青泉村的叶小郎中，他的“悬壶”济世，只在这方寸之间，守着这份静气，直至根深蒂固，风雨难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