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在地脉眼上方打着旋,像一锅煮沸的墨汁。三颗腐核缓缓浮出,熔岩、寒冰、雷光缠绕成一张扭曲的脸,声音像是从地底深处碾出来的:“容器……交出混沌之心。”
林夜站在坑边,肩上的钩尾双头微微转动,尾针滴下一滴毒液,“嗤”地一声,在岩石上烧出个小坑。他身后,小雨脸色发白,但还是强撑着站直;铁脊的铜鳞刚长回来一半,啸月的右前腿还在渗黑血,墨瞳金瞳在天上盘旋,翅膀扇得又急又低——大家都快到极限了。
“它比上次聪明了。”铁脊低声说,蹄子不安地刨着地,“刚才我试探了一下,它现在能同时操控三种元素,没空档。”
林夜点点头。十级初期的聚合体,本来就已经难打,现在连唯一的弱点都补上了。硬拼?胜算太低。可退?后面就是青城山,再往后是昆仑虚境,根本没地方躲。
他摸了摸腰间的海螺——那是从深海幽灵号上带出来的九墓残图载体。博士临死前说过,九座古墓不是藏宝库,而是混沌器官的“锚点”。心包之核不在某个箱子里,它就在地脉本身,只是被封印着。
“你们退后一百步。”他说,“别靠近地脉眼,黑气会腐蚀神智。”
“哥——”小雨想说什么,但看到他眼神,把话咽了回去。她知道,这时候拦不住他。
只有钩尾没动。这双头毒蝎轻轻用左钳碰了碰林夜的脖子,像是在问:“你确定要一个人上?”
林夜笑了笑,手指点了点它的甲壳:“你留下,帮我盯住它的动作。”
他走到地脉眼边缘,那块断裂的石碑上刻着模糊的星图。他把海螺按进凹槽,注入一缕尸丹精元。蓝光一闪,整片地面开始震动。
岩浆突然静止了。
黑气倒卷回坑底。
百米深的坑中央,一扇青铜门缓缓升起,无声无息,门上什么花纹都没有,只在正中有个和海螺形状完全吻合的孔。
“原来如此……”林夜喃喃,“墓不是房子,是钥匙孔。”
他把海螺嵌进去。
门开了。
里面没有棺材,没有兵器,没有金银。只有一颗拳头大的脑子,悬浮在半空,通体幽蓝,表面布满细密的神经突触,正“噗通、噗通”地跳着,每一下都带着微弱的电光。
“混沌之脑……”小雨远远喊,“《九墓志》里提过!第六墓管的是‘算’,不是力!”
林夜没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那颗跳动的大脑。
刹那间,世界慢了下来。
他看见自己冲向聚合体——
第一种可能:直冲正面,被火矛贯穿,死。
第二种:从左侧绕,冰刃切开肋骨,死。
第三种:跃起三米,雷击劈中肩胛,重伤。
……
第一百零七种:借啸月背脊弹跳,自右上方斜刺,骨针角度偏15度,刺入三核之间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活。
这一切,只用了0.1秒。
但紧随其后的,是撕裂般的头痛。
像是有人拿电钻在他太阳穴里打转,眼前发黑,鼻腔一热,血就流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手撑着地,指缝里全是冷汗。
“副作用……真狠啊。”他喘着粗气,慢慢站起来,走回队伍。
聚合体发出冷笑:“融合失败?容器已经坏了?”
林夜擦了擦鼻子下的血,抬头看它,眼神平静得吓人:“不,刚好够用。”
他右手一抬,骨针滑入掌心。钩尾立刻明白,尾巴一甩,一滴毒液精准落在针尖上,幽绿混着幽蓝,泛出诡异的紫光。
“钩尾,放雾。”
“啸月,蹲下,背给我。”
“铁脊,等我动手,你就撞它右腿。”
“小雨,罩住我脑袋,别让我晕过去。”
命令一个接一个,快得像排练过一百遍。大家愣了一瞬,但立刻照做——因为林夜的眼神太稳了,稳得不像个快崩溃的人。
钩尾喷出一团绿色毒雾,瞬间弥漫十米。
啸月伏低身子,肌肉绷紧。
林夜踩上它背脊,啸月猛地一蹬!
他在空中翻了个身,直扑聚合体面门。火矛迎面刺来,但在他眼里,那轨迹早就被算死了。他腰一拧,火矛擦着肋骨过去,灼得骨膜滋滋作响,但没破。
“就是这儿!”
骨针狠狠扎进三颗腐核中间那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缝里。
毒液注入的瞬间,聚合体全身一僵。
熔岩凝固,冰晶龟裂,雷光乱窜。
它想吼,却发不出声,三颗腐核疯狂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节点在哪?!”它声音发抖。
林夜落地,腿一软差点跪倒,全靠钩尾用尾巴撑了他一下。他头疼得眼前发花,耳朵嗡嗡响,但还是咧了咧嘴:“因为我试过一百多次怎么死,才找到一次活路。”
铁脊趁机冲上去,铜蹄狠狠砸在它右膝。啸月咬住冰核猛扯,墨瞳金瞳俯冲啄向火核。三息之后,“砰”的一声,三颗腐核同时炸开,黑灰飘散,连渣都没剩。
众人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林夜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手一直按着太阳穴,指节发白。
小雨赶紧爬过来,双手按在他额头上,净灵体的白光温柔地渗进去。那股钻心的疼总算缓了点。
“还能用几次?”她用手语问。
“三次。”林夜闭着眼,声音沙哑,“一天就三次。再多……我怕自己会疯,或者变成只会算计的机器。”
小雨没说话,只是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林夜睁开眼,看向地脉眼。黑气散了,但岩浆还是黑的,偶尔闪过一丝蓝光——心包之核还没完全融合。他知道,真正的突破还没来。铁甲尸不是靠一场胜仗就能成的,得把这颗核彻底吃下去,让骨头、血、肉都变成铁。
他低头看了看钩尾。这小家伙正用左头蹭他手腕,右头警惕地盯着远处的山。
“辛苦了。”他轻声说。
远处,天边忽然亮起七道光柱——红的、蓝的、紫的、黑的……颜色各不相同,但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伪神醒了。”铁脊沉声说,“它们感觉到混沌之脑被取走了。”
林夜没抬头,只是慢慢把骨针收好,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站了起来。
“那就醒吧。”他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反正我们也没打算躲。”
他转过身,对小雨笑了笑,有点累,但眼神还亮着:“走吧,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打完这一架,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小雨愣了一下,然后也笑了,点点头,扶住他胳膊。
队伍重新启程,往山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