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无风,海面如墨镜倒映星河,连浪花都沉默得诡异。一艘锈迹斑斑的改装渔船劈开黑浪,船身覆盖渔网、腐藻与冰骨战傀残骸碎片,雷达反射面被柔筋藤编织成浮木状,引擎声压至最低频,几乎与潮汐同步,每三十秒才发出一次微弱震动——那是赤焰营最后的馈赠:“深海幽灵号”,由退役潜艇声呐专家与机械师耗尽三月改造而成,船底暗舱可藏七人,船首加装电磁干扰器,能短暂屏蔽低频探测波。林夜立于船首,青灰斗篷裹紧身躯,胸口那微弱却规律的心跳在死寂中清晰可闻——咚、咚、咚——每一下都像敲在刀刃上,既是生命的证明,也是暴露的坐标。七日航行,他靠静心草环与尸丹内敛勉强隐藏心跳,但草环效力已衰减至临界点,舌下那枚甚至出现蛛网裂纹,生机感知反馈:心跳信号在百米内已可被高敏设备捕捉,而归墟岛的探测系统,精度达十米。
归墟岛就在前方,轮廓如巨兽脊背破出海面,直径约八公里,全岛无植被,无鸟鸣,无虫豸,连海浪拍岸都无声——仿佛被某种力场吸收。唯中央一座三百米高塔刺破夜空,塔身通体漆黑,材质非金非石,表面覆盖脉动符文,从内部辐射出幽绿光芒,如活物呼吸,照亮整座岛屿。那不是光,是尸气、生命能量与混沌本源混合的辉光,每一次明灭,都引得林夜右耳青铜纹路共鸣,识海翻涌。博士的巢穴,比所有情报更骇人。
“比档案描述更糟。”苏璃靠在船舷,火晶微光收敛至瞳孔深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海浪吞没,“高塔九层,对应九墓;底层为‘血肉电池库’,关押人类;中层为丧尸培育舱与实验区;顶层为博士主控室与第九墓入口。守卫配置:地面巡逻队由三支7级指挥型丧尸率领,每队五十具6级战傀;空中有织梦者坐镇,精神力覆盖全岛;地下布满震波探测器与生物传感器。硬闯等于自杀。”
小雨蜷缩在船舱角落,净灵体白光微弱闪烁,她闭目凝神,将感知延伸至极限。她“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晰:高塔每呼吸一次,绿光便强盛一分,随之而来的,是数千道微弱却痛苦的生命波动从塔底传来——人类!至少三千二百人,被关押在地下三层的“净化池”中,全身插满导管,正被某种装置抽取生命能量,转化为维持高塔运转的燃料。生机感知显示,那些人平均心跳仅30次\/分钟,体温低于35c,情绪值趋近绝望,部分已进入植物人状态。最令人心悸的是,高塔顶部,一道9级精神波动如太阳般悬停——织梦者已在此等候多时,其精神丝线如蛛网覆盖全岛,每根末端都连接着一个心跳,包括船上众人的。
就在此时,全球广播响起,博士的声音不再冰冷如铁,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如父亲迎接游子归家:“欢迎回家,林夜。你的房间一直留着,第九墓也为你敞开。来吧,取回你应得的一切。别让那些无用的血肉,拖慢你的脚步。”
“家?”林夜冷笑,左眼幽绿微光扫过高塔结构,阴视穿透三百米距离,看清每一层防御节点,“这是屠宰场,博士。你把人当电池,把世界当实验田。”
他迅速整合情报,识海中推演百种方案,皆以团灭告终。唯一可行路径:夜袭。趁博士“欢迎仪式”松懈(他期待林夜正面挑战),突入底层,切断能源,解救人类,制造混乱,再直冲顶层。但风险极高——他的心跳是致命弱点。一旦潜行中情绪波动(恐惧、愤怒、急促呼吸),心跳加速,静心草环将失效,织梦者瞬间锁定,全岛警戒。
“不能强攻。”苏璃迅速判断,眼中闪过决断,“但可以分兵。我带铁脊、啸月正面佯攻东侧登陆点,引爆雷犼骨刺制造声东击西;墨瞳高空释放火晶粉尘干扰织梦者感知;你和小雨从西南海底废弃排污管潜入底层净化池——那是早期建设漏洞,博士未必修复。”
林夜摇头,声音低沉如铁:“太险。你火晶反噬已侵心脉,强行使用会猝死;铁脊战力不足五成,铜鳞再生停滞;啸月音爆锥彻底损毁,只剩獠牙。正面佯攻等于送死,且会激怒博士提前抽取人类生命能量自毁。”
他望向小雨,眼神复杂,“还有别的路吗?”
小雨闭眼,净灵体白光渗入海水,与霜影残存意识连接——雪豹曾是赤焰营侦察兽,参与过归墟岛早期地形测绘。片刻后,她用手语比划,指尖微颤:“西南海底……有废弃排污管,直径八十厘米,直通底层净化池排水口。但管道充满强酸腐蚀液,内壁布满生物传感器,且出口被7级声波屏障封锁。只有……心跳频率低于20次\/分钟者可通过。”
全船死寂。
20次\/分钟,已是临床死亡边缘。
林夜尸丹虽强,但融合混沌之心后,心跳不可逆地恢复为每分钟一次——正常人静息心率60-100,他反而因“拥心”而无法模拟死亡!
“我去。”林夜决断,声音不容置疑,“你留在船上,用净灵体远程稳定我的心跳频率,模拟濒死状态。苏璃,你们在三公里外待命,若我两小时内未发‘玄阴信号’(七具冰骨战傀同步寒域爆发),立刻撤离,带人类残部去南太平洋避难所——坐标已刻入我尸丹核心,若我死,尸丹碎裂时会释放。”
“不行!”苏璃厉喝,火晶微光本能亮起又强行压下,“你一个人进塔,就是送死!博士在等你!他要的不是杀你,是逼你在人类和力量之间选择!”
“我不是去送死。”林夜望向高塔,眼中幽绿微光如炬,声音却异常平静,“我是去问罪。若连被关押的人都救不了,我拿什么质问博士‘我是谁’?”
当夜,月隐星沉。林夜脱去斗篷,仅着柔筋藤甲,将最后一枚静心草环含于舌下(混入小雨指尖血与霜影唾液强化),又以冰骨战傀寒核碎片贴于心口膻中穴,模拟低温假死状态;苏璃将火晶碎片嵌入他后颈大椎穴,提供微弱热源防冻僵;小雨双手紧握他手腕,净灵体白光如细流注入其经脉,强行压制心跳至每三分钟一次。生机感知显示,心跳信号已模糊至背景噪声水平。
他跃入黑海,海水刺骨,腐蚀液灼烧皮肤,发出“嗤嗤”轻响。海底管道狭窄如肠,内壁覆盖粘液与骨渣,生物传感器如眼球般转动,发射红外扫描。他屏住呼吸,尸丹内敛,柔筋藤甲收缩至极限,身体如蛇般蠕动前行。每前进十米,心跳便因缺氧本能加速,小雨在船上同步加强净灵体输出,白光几乎燃烧起来。
然而,就在距出口百米处,高塔突然震动!
博士启动“归家协议”——全岛扫描,频率直指异常心跳!
林夜心跳本能加速——咚!咚!咚!
静心草环瞬间碎裂成粉!
织梦者的光丝如亿万根针刺穿海水,直指他所在位置!
“暴露了……”他心头一沉,却未退。
因为塔底,三千二百人心跳如烛火,正等他点亮。
他咬破舌尖,以痛楚强压恐惧,尸丹之力全开,柔筋藤甲覆满管道内壁,隔绝红外扫描;同时,他主动释放一丝尸毒,混入腐蚀液,制造“低阶丧尸误入”假象。
光丝在管道外盘旋三息,缓缓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