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的发动机在戈壁滩上发出“咔咔”的怪响时，苏晚正在给林墨演示扳手的十二种用法。听到声音的瞬间，她像只警觉的豹子跳起来，从工具箱里抽出块抹布擦了擦手：“分工表拿出来。”
林墨赶紧从驾驶座储物格里翻出那张塑封好的表格，边角已经被磨得发亮。这是她们总结出的修车分工表，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每个人的任务：红色是苏晚的，蓝色是林墨的，像张作战地图。
“红色区域，你负责。”苏晚指着表格最上面的“故障排查”，自己抓起块磁铁，往发动机舱里探，“我找异响源头，你记时间和症状。”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林墨已经条件反射地摸出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表格里写着“听到异响后，立即记录时间、环境温度、发动机转速”。
分工表是在第三次修车吵架后诞生的。那次苏晚嫌林墨递工具太慢，林墨抱怨苏晚不告诉她该拿什么，最后两人顶着烈日吵了半小时，车没修好，倒晒出了一身痱子。晚上在房车卡座上，苏晚用铅笔在纸上画工具，林墨标名字，花了两小时才画出这张表，连“递抹布时要拧干水分”都写得清清楚楚。
“1号扳手。”苏晚的声音从发动机舱里传出来，带着点闷响。林墨立刻从工具墙上摘下对应型号的扳手——表格里蓝色区域写着“按序号摆放工具，听到型号立即递出，手柄朝向使用者”。她把扳手递过去时，特意转了个方向，让苏晚的手能直接握住，这是上次递反了被骂“添乱”后记住的。
发动机舱里的温度越来越高，苏晚的额头上渗着汗，工装裤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的疤痕。林墨按照表格里的“辅助项”，举着矿泉水瓶往她脖子上淋了点水，又把风扇对准发动机舱——表格里用红笔圈着“温度超过40c必须降温，每十分钟一次”。
“火花塞套筒。”苏晚的手伸出来，指缝里全是油污。林墨在工具格里翻找时，发现套筒上贴着张小小的便利贴，写着“苏晚常用，放在左手边第三格”，这是她偷偷做的标记，比表格更贴心。
排查到第三十分钟，苏晚终于找到问题：“火花塞积碳，得换。”她从舱里退出来，脸上沾着黑灰，却笑得露出白牙，“看表格，下一步你干嘛？”林墨指着蓝色区域的“清理残留物”，拿起小刷子开始打扫发动机舱里的灰尘，动作比第一次熟练多了——以前总怕碰坏零件，现在知道哪些地方能碰，哪些得轻拿轻放，都是表格教不会的默契。
换火花塞时，苏晚让林墨帮忙扶着套筒：“往左拧是松，慢点，别让垫片掉了。”林墨屏住呼吸照做，指尖的力气刚好能稳住套筒，这是练了无数次才找到的力道。表格里说“配合时要感受对方的力度”，以前不懂，现在握着套筒，能从苏晚的动作里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松手。
修好车发动引擎时，两人同时看向分工表，发现所有步骤都打了勾，连“工具归位”“洗手”都没落下。苏晚把表格折起来塞进工具箱，林墨突然指着表格背面——那里有行小字，是她昨天加的：“苏晚递工具时，会提前半秒看我一眼；林墨递水时，会记得拧松瓶盖。”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投在车身上，像两个重叠的齿轮。苏晚拍了拍林墨的肩膀，手上的油污蹭到她的t恤上，却没人在意。林墨看着工具墙上整齐排列的扳手，突然觉得这张分工表就像她们的关系——有明确的线条，却在相处里长出了看不见的默契，就像齿轮咬合时，那些表格上没写的细节，才是让一切顺畅运转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