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的意思呢?”
“让他们先斗。”宫本武藏冷笑,“等两败俱伤,我们再出手。”
左梦庚看着夜色中的平户城,心中感慨。这倭国的权力斗争,与中原的皇室倾轧何其相似。只不过,在这里,他们从棋子变成了棋手。
“接下来怎么做?”
“按计划行事。”宫本武藏道,“先解决信之的那个家老,让两边都相信我们的能力。”
两人消失在夜色中。平户城的天守阁里,灵前的白幡在夜风中飘动,这场争夺家督之位的血腥戏码,才刚刚拉开序幕。
松浦信之在偏殿里来回踱步,家臣刚刚来报,三口组的人已经离开。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可靠,但眼下,他确实需要外力支持。
“大人,小田切家老求见。”门外传来通报。
小田切是支持信之的家老之首,在松浦家服务了三十年,德高望重。信之连忙道:“快请。”
小田切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走进来后屏退左右,低声道:“二公子,老臣刚刚得到消息,三公子那边也有动作。”
“什么动作?”
“他接触了三口组的人。”
信之脸色一变。如果三口组同时支持两边,那他们岂不是在坐山观虎斗?
“不过,”小田切话锋一转,“老臣认为,这反而是个机会。”
“怎么说?”
“我们可以假装不知,让三口组去对付三公子。”小田切眼中闪过狡黠,“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信之眼睛一亮:“好计!不过,要如何让三口组相信我们?”
“老臣已经安排好了。”小田切道,“明日晚宴,老臣会当众表态支持二公子。三公子得知后,必定坐不住。届时,就是三口组出手的最好时机。”
信之抚掌笑道:“有劳家老了。”
他们都没想到,这场并不高明的算计,早已被宫本武藏和左梦庚看透。
当夜,长崎的三口组据点内,宫本武藏收到了密报。
“小田切明晚要公开表态支持信之。”左梦庚放下纸条,“这是信之在逼我们动手。”
宫本武藏擦拭着手中的长刀:“那就动手。不过,不是杀信广。”
“那杀谁?”
“小田切。”宫本武藏淡淡道,“信之不是想借刀杀人吗?我们就让他知道,刀,不是那么好借的。”
左梦庚明白了:“杀了小田切,信之就少了一个重要支持者。而且,我们可以嫁祸给信广。”
“聪明。”
宫本武藏收刀入鞘,“你去安排。记住,要做得干净。”
次日傍晚,平户城天守阁举行晚宴,邀请城中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是松浦隆信逝世后的第一次公开聚会,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宴会将决定未来的权力格局。
小田切穿着正式的礼服,在仆从的簇拥下前往天守阁。他心情很好,今晚之后,他将是拥立新大名的头号功臣。
马车行至半路,突然被几个人拦住。小田切掀开车帘,正要呵斥,却看见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
“小田切家老,有人想见您。”年轻人用流利的倭语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小田切警觉地问。
“三口组。”年轻人正是左梦庚。
小田切心中一紧,强作镇定:“老夫与三口组素无往来,改日再......”
话未说完,一把短刀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左梦庚贴近他耳边,低声道:“家老若想活命,就乖乖跟我们走。”
小田切被带到一个偏僻的院落。宫本武藏已经在屋里等候。
“宫本组长,这是何意?”小田切强压恐惧。
宫本武藏示意他坐下:“家老明晚要公开支持二公子?”
“是又如何?”
“那家老可知,二公子答应给我们三成关税?”宫本武藏缓缓道,“若是家老公开支持,这笔生意就做不成了。”
小田切一愣:“你们......”
“我们要的是两成。”宫本武藏伸出两根手指,“家老若能说服二公子,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若是老夫不答应呢?”
宫本武藏笑了:“那家老恐怕看不到明晚的宴会了。”
小田切冷汗直流。他原以为自己是棋手,没想到自己也是棋子。
“好,老夫答应。”他咬牙道,“不过,你们要保证老夫的安全。”
“那是自然。”宫本武藏点头,“不过,为了表示诚意,家老今晚需要在这里住一夜。明早,我们会护送您去天守阁。”
小田切被软禁了。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天守阁里,已经流传开一个消息:小田切家老在来赴宴的路上,被三公子的人截杀了。
松浦信之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不可能!”他脸色惨白,“小田切家老身边有二十名护卫!”
报信的家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尸体已经找到了,就在城西的巷子里。护卫全部被杀,一个不留。”
松浦信之瘫坐在椅子上。小田切是他最重要的支持者,他的死,不仅削弱了自己的力量,更让其他家老心生恐惧——三弟竟然如此狠辣,连德高望重的老臣都敢杀。
而此刻,松浦信广的军营里,也在上演类似的一幕。
“什么?我派人杀了小田切?”松浦信广暴跳如雷,“我什么时候派过人?”
“可是城中都在传,说是三公子您为了铲除二公子的支持者,下了毒手。”副将低声道。
松浦信广一拳砸在桌上:“是二哥!一定是他自导自演,嫁祸给我!”
他越想越气,当即点齐兵马,就要去天守阁找信之理论。副将连忙劝阻:“将军不可!现在去,正好坐实了传言!”
“那怎么办?难道任由他污蔑?”
副将凑近低语:“将军,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他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松浦信广眼中凶光闪烁。是啊,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干脆做个彻底。
当夜,平户城暗流涌动。两边的势力都在暗中调动,而三口组的人,则像影子一样,在城中各处出没。
左梦庚站在一处高楼上,俯瞰着这座陷入恐慌的城市。他想起了武昌,想起了父亲左良玉在世时的种种。那时的他,何曾想过会在异国他乡,参与这样的权力游戏?
“觉得残忍吗?”宫本武藏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左梦庚摇头:“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说得对。”
宫本武藏望着天守阁的方向,“教父说了,我们要的不是一时之利,而是长久掌控。这场世子之争,只是开始。”
远处传来厮杀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松浦家的内战,正式开始。
——。
天守阁最高层,松浦信之望着城内四处升起的黑烟,脸色铁青。
昨夜三弟信广的部队突袭了支持他的几个家臣宅邸,双方在城中爆发了激烈冲突。虽然最终被城防军镇压,但损失惨重。
“大人,统计出来了。”一个家臣跪地禀报,
“小西家、岛田家、中村家全部遇袭,三家共战死武士四十七人,仆从过百。小西家主重伤,岛田家主被杀。”
松浦信之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信广这个疯子!”
“还有......”家臣声音发颤,“昨夜有人在城中散布谣言,说大人您为了嫁祸三公子,亲手杀了小田切家老。”
“什么?!”
松浦信之猛地转身,“谁散布的?”
“不知道。但现在已经传遍了全城,许多原本支持您的家老都在私下议论。”
松浦信之感到一阵眩晕。他扶着栏杆才站稳。这场斗争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三口组。
“去请左先生来。”他咬牙道。
——。
与此同时,城外的军营里,松浦信广也在大发雷霆。
“昨晚是谁擅自行动?”他瞪着帐下诸将,“没有我的命令,谁让你们去袭击那些家臣的?”
一个年轻将领出列:“将军,是末将。但末将收到消息,说二公子要在今晚对您下手,所以先发制人......”
“蠢货!”松浦信广一脚踹翻面前的矮桌,“那是陷阱!你被人利用了!”
副将低声道:“将军,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昨夜冲突死了那么多人,二公子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松浦信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地图前,手指点着平户城:“既然已经动手,那就一不做二不休。传令各营,今日午时攻城!”
“将军三思!”几个老将连忙劝阻,“强攻天守阁,损失太大。况且城中还有不少中立势力,若逼得太急,他们可能会倒向二公子。”
“那你们说怎么办?”松浦信广烦躁地问。
帐外突然传来通报:“将军,宫本组长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