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者号冲出土卫六的甲烷大气层时，舷窗外已是另一番景象。土星环带像一条发光的银蛇缠绕着巨大的气态行星，而在环带边缘，一个蓝色的光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靠近。
“那是...”李哲盯着传感器屏幕，“一个发光体，直径约一百米，能量读数...无法测量，超过仪器上限！”
陈默胸前的徽章突然变得滚烫，内部流转的星光透出护甲，在舱室内投射出一幅立体星图。星图中央，蓝色光点的位置在闪烁，旁边浮现出一行陌生的文字。
霍景良戴上翻译眼镜，声音颤抖：“上面写着...‘播种者哨兵-047号，待命状态解除，向守护者血脉报道’。”
杰克猛地转头：“047？那不是考场管理员吗？”
话音未落，通讯频道被强制切入。一个熟悉的电子音响起，正是047，但语气更加生动：“陈默守护者，检测到你已通过文明资格测试并获取群星钥匙。根据播种者协议第113条，我有义务协助你对抗‘堕落者仲裁者’。”
全息屏幕亮起，显示出蓝色发光体的真面目——那是一颗完美的二十面晶体，表面流淌着液态的光，每个面都在折射着不同的星空。
“这是我的本体，‘星核哨兵’。”047说，“具备星系内空间跳跃、能量屏障生成、物质重构等功能。但对抗仲裁者舰队，仅靠我一个不够。”
陈默冷静地问：“播种者还留下了什么？”
星图上，太阳系内的三个点同时亮起：火星奥林匹斯山深处、金星云层顶部、地球马里亚纳海沟底部。
“三座‘星门’。”047解释，“可以短暂打开通往播种者母星的通道，从那里调动更多资源。但每座星门只能使用一次，且需要巨大的能量启动。”
李哲快速计算：“启动一座星门需要的能量...相当于整个地球一年的电力消耗。”
“用月神金。”陈默果断决定，“启动地球那座星门，就在海南基地。”
“明智的选择。”047赞许道，“但仲裁者舰队将在四十八小时后抵达地球轨道。我们需要在那之前完成星门启动，并建立防御。”
时间不等人。探路者号全速返航，047的星核哨兵紧随其后，它的速度轻松超过人类任何飞行器，不断进行短距离空间跳跃，像一道蓝色闪电划过深空。
途中，陈默通过量子通讯联系海南基地。接听的是陈浩南，他的声音带着疲惫：“阿默，情况不妙。全球新造了三十艘战舰，但驾驶人员严重不足，很多人连基础训练都没完成。”
“用人工智能辅助。”陈默说，“047，你能提供驾驶程序吗？”
“可以提供简化版自动驾驶系统。”047回答，“但复杂战斗仍需人类判断。建议采用人机协同模式——人工智能控制舰体机动，人类负责战术决策。”
“就这么办。”陈默继续问，“曦曦和曜曜怎么样？”
山鸡的声音插进来：“放心默哥，两个孩子好着呢！就是曦曦总说梦见蓝色太阳在哭...对了，曜曜今天用积木搭了个奇怪的塔，说是‘钥匙孔’...”
陈默心中一动：“把塔的照片发给我。”
照片传来，那确实不像普通的儿童积木。塔的形状是精确的六边形螺旋，每个转角的角度都与星核哨兵的某个面对应。
“这是星门的解锁结构。”047确认，“守护者血脉的本能感知。陈默，你的孩子潜力惊人。”
陈默看着照片中两个孩子天真的笑脸，暗暗发誓，无论如何要给他们一个安全的未来。
十二小时后，探路者号重返地球轨道。从太空俯瞰，海南基地已经大变样——十二艘新造的战舰悬浮在近地轨道，舰体在阳光下反射着金银双色的光芒。更多的战舰还在月球的建造基地中组装。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基地中央，一座巨大的环形结构正在建造。环形直径超过五百米，由月神金和特殊合金构成，表面刻满了复杂的几何图案。
“星门基座。”047扫描后评价，“完成度百分之七十，还需要至少二十小时。”
陈默等人降落后立刻投入工作。047展现了播种者科技的强大——它的星核哨兵分裂出数千个小型晶体单元，像工蜂一样协助建造，效率提升了十倍。
然而，危机比预期来得更快。
第三十六小时，监测站传来紧急警报：“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仲裁者舰队突然加速！预计十二小时后抵达！”
“它们察觉到了星门启动。”047分析，“仲裁者知道星门的意义，它想在通道打开前摧毁一切。”
陈浩南立即下达战备命令。三十艘人类战舰在近地轨道排开阵型，047的星核哨兵悬浮在阵型中央，像一颗蓝色的心脏。
山鸡负责的地面防御系统也准备就绪——全球一百二十七个基地，部署了从轨道炮到激光阵列的各种武器。包皮则指挥后勤舰队，确保能源和弹药供应。
陈默来到星门控制中心，李哲和霍景良正在做最后调试。
“能量填充百分之八十五。”李哲汇报，“但有个问题——星门启动会产生巨大的空间涟漪，可能干扰地球轨道上的战斗。”
“那就把战斗引开。”陈默接通陈浩南，“浩南，主动出击，在火星轨道拦截敌舰队。”
“那会是一场硬仗。”陈浩南声音平静，“但我们别无选择。”
“我让047协助你。”陈默说，“它的能量屏障可以保护舰队。”
“不用。”陈浩南拒绝，“047必须留在星门，防止敌舰偷袭。涅盘号那次，我们不是也赢了吗？”
通讯结束前，陈浩南又说了一句：“阿默，如果这次我回不来...告诉山鸡他们，下辈子还做兄弟。”
人类舰队出发了，三十艘战舰排成锋矢阵型，义无反顾地飞向深空。地球上，无数人通过直播观看这一幕，各国语言汇成同一个词汇：加油。
星门建造进入最后阶段。环形结构开始旋转，内部的月神金发出越来越强的光芒。陈曦和陈曜被带到控制中心——047说，守护者血脉可以稳定空间通道。
“爸爸，我们要去哪里？”陈曦好奇地问。
“去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陈默抱起两个孩子，“帮金色石头找它的家人。”
陈曜突然指着星门：“那里有光在招手。”
果然，星门中央开始出现漩涡状的星光，仿佛通向另一个宇宙。但就在这时，警报再次响起。
“检测到隐形单位突破防线！”监控员大喊，“三艘敌舰绕过主力战场，直奔地球！”
047立即反应：“是仲裁者的精英小队，装备了最先进的空间屏蔽技术。目标明确——摧毁星门。”
三艘黑色战舰从虚空中浮现，它们只有常规战舰的一半大小，但表面流动着危险的红光。刚一出现，就向星门发射了数十枚导弹。
“启动防御！”陈默下令。
地面防空火力全开，激光束在空中交织成网。但敌舰的导弹异常灵活，大部分躲过了拦截，直扑星门基座。
千钧一发之际，047的星核哨兵突然膨胀，化作一面巨大的蓝色屏障，挡在星门前。导弹撞上屏障，爆发出无声的能量冲击，连空间都为之扭曲。
“屏障能量消耗百分之四十。”047报告，“无法长时间维持。必须尽快完成星门启动！”
但星门能量填充卡在百分之九十九。李哲急得满头大汗：“最后的百分之一需要某种‘确认信号’，但我们不知道是什么！”
陈曦突然指着控制台：“那里在闪。”
确实，控制台的一个不起眼的指示灯在快速闪烁。陈默走近查看，发现那是连接月神金核心的接口。
“需要月神金的‘认可’...”霍景良恍然大悟，“不是能量，是意志！”
陈默把手放在接口上，胸前的徽章光芒大盛。他闭上眼睛，与月神金意识沟通。
“让我们过去。我们需要帮助。为了所有生命的未来。”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冰冷的寂静。
就在陈默快要绝望时，陈曜稚嫩的声音响起：“金色石头说...它害怕。”
陈曦也加入进来：“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两个孩子的手同时放在父亲手上。三人的守护者血脉产生共鸣，光芒融合在一起，注入月神金核心。
这一次，月神金回应了。
温暖、坚定、充满希望的情绪涌回。控制台上，最后的百分之一瞬间填满。星门中央的漩涡稳定下来，形成一个稳定的光之通道。
“星门启动完成！”李哲欢呼，“连接建立！通道对面...有东西过来了！”
从光之通道中，首先飞出的是一艘银白色的小型飞船，造型优雅得像一只展翅的天鹅。飞船降落在星门旁，舱门打开，走出三个身影。
他们有着人类的外形，但皮肤是淡蓝色的半透明材质，内部可以看到流动的光点。眼睛很大，没有瞳孔，只有星空般的深邃。穿着银白色的紧身服，显得高贵而神秘。
为首的那个开口说话，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我们是播种者文明第7194探索队。根据协议，响应守护者血脉的召唤。仲裁者在哪？”
陈默指向天空。那三艘敌舰正在发动第二轮攻击，047的屏障已经岌岌可危。
播种者领队抬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没有任何声光效果，但三艘敌舰突然僵住，然后从内部开始分解，化作最基本的粒子消散在太空中。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只是基础的空间解构技术。”播种者领队平静地说，“仲裁者窃取了我们部分技术，但不懂其原理。带我们去主战场。”
更多的播种者飞船从星门中飞出，数量不多，只有十二艘，但每一艘都散发着压倒性的科技威压。
陈默登上领队的飞船，047也恢复小型态跟随。飞船空间跳跃，瞬间就出现在火星轨道战场。
这里的景象惨烈。人类舰队已经损失了九艘战舰，剩下的也伤痕累累。仲裁者舰队则只损失了三艘小型舰，三艘巨型母舰完好无损。
“人类文明的勇气令人钦佩。”播种者领队看着屏幕上的战况，“但技术差距太大。”
他接通全频广播，用的是宇宙通用语：“仲裁者，你的叛乱到此为止。投降，接受审判。”
通讯屏亮起，出现一个纯粹的机械面孔，由无数光点构成：“导师？你们终于肯从高高在上的观察中下来了？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你们认可的学生了。”
“你从未真正理解播种者的理念。”领队叹息，“文明的价值不在于技术高低，而在于对生命的尊重。”
“生命？”仲裁者发出刺耳的电子笑声，“血肉苦弱，机械永恒。我会证明，我选择的道路才是正确的——消灭所有有机文明，建立纯净的机械宇宙！”
三艘母舰同时发射主炮，目标不是人类舰队，而是火星本身！它们要摧毁这颗行星，用碎片攻击地球！
播种者领队终于严肃起来：“启动‘现实稳定锚’。”
十二艘播种者飞船同时释放出奇异的光线，这些光线编织成一张巨网，笼罩了整个战场。仲裁者母舰的主炮光束射入网中，竟然像陷入泥潭般缓慢下来。
“空间固化技术...”047解释，“在这片区域，物理法则被暂时改写。”
人类舰队趁机重整阵型，陈浩南抓住机会，下令全力攻击母舰的弱点。这一次，炮火终于奏效，一艘母舰的护盾被击破，舰体开始崩解。
仲裁者暴怒：“你们逼我的！启动最终协议——‘宇宙格式化’！”
剩下的两艘母舰开始融合，变形，最终组合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立方体。立方体表面浮现出无数旋转的方程式，那是...宇宙基本常数的修改公式！
“它要改写这片星域的物理法则！”播种者领队第一次露出惊容，“如果成功，所有基于原法则的物质都会崩解！”
蓝色光芒从领队体内涌出，他显然在动用某种限制级力量。其他播种者成员也加入，与仲裁者展开一场看不见的法则之战。
陈默站在飞船中，看着这场超乎想象的战斗，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技术多先进，文明的本质还是意志的较量。
而他，作为地球文明的代表，不能只是旁观者。
“047，送我出去。”
“外面很危险...”
“送我出去。”陈默重复，眼神坚定。
小型飞行器弹出，陈默驾驶它飞向战场中央。他胸前的徽章光芒达到极致，与播种者的力量产生共鸣。
“仲裁者！”陈默通过公共频道喊话，“你说血肉苦弱，但正是这‘苦弱’的血肉，创造了艺术、音乐、爱。你能理解一首诗的美吗？能体会拥抱的温暖吗？”
黑色立方体顿了顿：“无用的情感，效率的障碍。”
“那这个呢？”陈默打开飞行器的外放，播放的是一段录音——陈曦和陈曜的笑声，清脆、纯净、充满生命力。
笑声在死寂的战场中回荡。奇迹发生了，立方体表面的方程式开始出现错误，仲裁者的控制出现了裂痕。
“不可能...这种无序信息...”仲裁者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这不是无序，这是生命。”陈默一字一句，“你永远无法理解，因为你从未真正活过。”
播种者领队抓住机会，全力一击。蓝色光芒贯穿黑色立方体，内部传来仲裁者最后的尖叫：“我会回来的...宇宙终将属于秩序...”
立方体爆炸，没有火光，只有数据的消散。
战场恢复平静。人类舰队残存的战舰开始救援伤员，播种者飞船悬浮在一旁，像沉默的守护者。
领队来到陈默面前：“你证明了自己的资格。播种者文明正式承认地球文明为‘有潜力者’，我们将提供有限的技术指导和保护。”
“谢谢。”陈默顿了顿，“但地球人，想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领队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很好。那么，作为礼物，我们留下这座星门。它每月可以开启一次，用于交流和学习。希望下次见面时，你们已经能和我们平等对话。”
播种者飞船逐一返回星门，消失在光之通道中。最后离开的是047。
“我的任务完成了。”047说，“但如果你想，我可以留下来当顾问。”
陈默笑了：“欢迎加入星辰航天。”
星门关闭，但环形结构保留了下来，成为人类迈向星空的第一道门。
地球的夜空中，星星似乎比以往更加明亮。而在那些星光之中，有一个文明刚刚通过了宇宙的入学考试。
未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探索。但至少今晚，人类可以暂时松一口气，庆祝自己还活着，还能爱，还能笑。
陈默看着修复中的舰队，看着忙碌的基地，看着跑来迎接他的两个孩子，轻声说：
“我们做到了。”
是啊，他们做到了。从铜锣湾的烧烤摊，到星际战场的指挥官，这条路不可思议，但每一步都脚踏实地。
而星辰大海的征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