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特云边缘的空间波动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在整个太阳系回荡。地球各地的天文台几乎同时拉响警报，各国首脑的热线电话被打爆，社交媒体上开始流传各种末日谣言。
星辰航天基地的作战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舰队规模至少是之前的三倍，而且检测到超大型能量源。”李哲指着全息星图上的红色标记，“根据能量特征分析，应该是一艘...星球级母舰。”
“星球级？”山鸡掏了掏耳朵，“你是说像月亮那么大的飞船？”
“比月亮大。”陈浩南从门外走进来，他脸上还带着伤，但精神很好，“我从暗月旗舰残骸里找到的数据显示，仲裁者麾下有三艘‘世界舰’，每艘都可以直接改造一个星球。”
包皮倒吸一口冷气：“那我们怎么打？用地球砸它？”
陈默没有参与讨论，他正看着手中一份泛黄的纸质文件——那是从弗兰克遗物中找到的艾琳笔记。笔记的最后几页，用颤抖的笔迹写着：
“月神金不是矿物，是试卷。播种者在测试文明的资格——仁慈、勇气、智慧。通过者获得群星的钥匙，失败者...成为宇宙的养料。”
“仲裁者曾经是播种者的学生，但在考试中作弊，被驱逐了。它怀恨在心，发誓要毁掉所有参加考试的学生...”
陈默抬起头：“我们不需要打败仲裁者，只需要通过考试。”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考试？”山鸡一脸茫然，“这节骨眼上还要考试？考什么？高等数学？”
“文明的试炼。”陈默站起身，走到全息星图前，“播种者在星图中留下了十七个‘考场’，其中一个就在太阳系——土卫六。”
周院士眼睛一亮：“土卫六的甲烷海洋下，确实有无法解释的能量源！我们一直以为是地质活动...”
“不是地质活动，是考场入口。”陈默调出数据，“根据艾琳的笔记，每个考场都有三道题：生存、创造、牺牲。通过三道题，就能获得‘群星钥匙’——一种可以启动播种者遗产的权限。”
赵将军皱眉：“即使这是真的，时间也来不及了。仲裁者舰队最多七十二小时就会抵达地球轨道。”
“所以我们要分头行动。”陈默环视众人，“一支舰队在地球轨道建立防线，拖延时间。另一支小队前往土卫六，参加考试。”
“谁去？”陈浩南问。
“我去。”陈默平静地说，“守护者血脉是准考证，我必须去。”
“我跟你一起。”陈浩南毫不犹豫。
山鸡举手：“还有我！”
“还有我！”包皮也跳起来。
陈默摇头：“去考场不是打架，需要的是智慧。杰克、李哲、霍景良跟我去。浩南，你留在地球指挥防御。山鸡、包皮、乌鸦，你们负责保护曦曦和曜曜，他们可能是最后的保险。”
听到要保护孩子，山鸡立刻正经起来：“放心默哥，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动两个孩子一根头发。”
计划迅速制定。二十四小时后，“探路者号”科考船从海南基地秘密发射，搭载着陈默四人直奔土卫六。同一时间，全球第二波动员开始，以涅盘号引擎为模板，新的战舰在流水线上快速“生长”。
土卫六，这颗土星最大的卫星，表面温度零下180度，覆盖着厚厚的橙色甲烷云层。探路者号突破大气层时，船体结满了白色的霜。
“检测到指引信号。”杰克看着导航屏，“来自甲烷海洋深处，坐标锁定。”
李哲检查着探测数据：“下方海洋深度超过三百公里，压力是地球马里亚纳海沟的十倍。我们的潜艇撑不住。”
陈默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是四枚金色徽章——那是用月神金和守护者血脉共同制作的。
“戴上这个，月神金会保护我们。”
四人戴上徽章，金属自动延展成贴身护甲，表面流动着温暖的光芒。他们换乘小型深潜器，开始下潜。
随着深度增加，外面的世界变得诡异而美丽。甲烷海洋中漂浮着发光的微生物，像是倒悬的星空。偶尔有巨大的黑影从深潜器旁掠过，那是一些适应了极端环境的未知生物。
下潜到两百公里深度时，深潜器的外部摄像头捕捉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景象——一座城市。
不是人类的城市，而是由发光晶体构成的建筑群，布局精密如电路板。城市中央有一座金字塔形建筑，顶端射出一道蓝色光柱，直通海面。
“就是那里。”陈默指着金字塔。
深潜器缓缓降落在金字塔前的广场上。四人走出船舱，发现居然可以呼吸——徽章生成的护甲提供了适宜的环境。
金字塔的大门无声滑开，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的墙壁上雕刻着复杂的图案，描绘着各种文明参加考试的场景。
“看这里。”霍景良指着一幅浮雕，“这个文明选择了暴力破解考题，结果整个星球被从星图中抹去了。”
李哲吞了口唾沫：“考试失败...会被灭族？”
“不是灭族，是‘回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走廊尽头，浮现出一个发光的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全身由流动的光组成。
“我是考场管理员，编号047。”光人发出中性的声音，“欢迎参加文明资格测试。第一题：生存。”
四周景象突然变化，四人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荒芜的星球表面。天空中有三个太阳，地面温度超过八十度。
“你们有四小时时间，在这个环境中存活。”047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可用资源：每人五百毫升水，一把多功能刀，以及你们的智慧。”
山鸡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他留守在探路者号上：“默哥，外面检测到能量风暴正在形成！你们那边怎么样？”
“我们在...考试。”陈默简短回答，然后开始观察环境。
地面是坚硬的岩石，几乎看不到生命迹象。三个太阳的位置在不断变化，温度还在持续上升。
“我们需要遮阳所。”杰克脱下护甲的一部分，利用徽章的可塑性制作成遮阳板。
李哲用刀敲击岩石：“这下面是空的，可能有洞穴。”
四人合力撬开一块石板，下面果然是一个天然洞穴。进入洞穴后温度骤降，但新的问题出现了——空气稀薄，而且含有有毒气体。
“徽章可以过滤空气，但能量消耗很快。”霍景良看着护甲的读数，“最多坚持两小时。”
陈默思考片刻，看向洞穴深处：“那里有水流声，应该还有地下河。水意味着可能有生命，生命意味着氧气。”
他们沿着洞穴前进，果然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河里有一些发光的藻类，正在缓慢释放氧气。
“解决了呼吸问题。”李哲采集藻类样本，“但食物怎么办？”
话音刚落，河里突然跃起一条怪鱼，满口利齿扑向最近的霍景良。陈默眼疾手快，一刀将鱼钉在岩壁上。
怪鱼挣扎几下就不动了，身体流出蓝色的血液。
“呃...这能吃吗？”杰克皱眉。
陈默检查鱼身：“没有明显毒性，而且它能在这种环境生存，体内一定有特殊物质。烤熟试试。”
半小时后，四人围着篝火——火是用徽章的加热功能点燃的——吃着烤鱼。味道古怪，但能提供能量。
通讯器里传来倒计时：“距离风暴抵达还有十分钟。检测到洞穴结构不稳定，建议撤离。”
陈默看向047：“我们完成了生存任务，现在能离开这个模拟环境了吗？”
光人浮现：“生存不只是活着，而是理解生命的价值。你们刚才杀死了一条鱼。”
“是它先攻击我们的！”李哲反驳。
“在它的认知中，你们是入侵者。”047平静地说，“生存的真正答案，是共存。”
洞穴开始崩塌，外面的风暴呼啸而至。千钧一发之际，陈默突然想到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那是离开地球前，陈曦给他的，里面装着一些地球植物的种子。
“如果生命的意义是延续...”陈默将种子撒在洞穴的湿土上，然后用徽章的最后能量催生。
种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芽、生长，几秒钟内就长成了一片小小的绿洲。植物的根系固定了岩壁，阻止了洞穴的崩塌。
光人沉默片刻：“第一题，通过。”
景象再次变换，他们回到了金字塔走廊。但这次，走廊两侧的浮雕中，有一个亮了起来——那是地球的图案。
“第二题：创造。”047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需要创造一件这个宇宙中没有的东西。”
李哲皱眉：“宇宙中没有的东西？这怎么可能定义？”
“定义权在你们手中。”光人说完就消失了，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大厅。
四人面面相觑。
杰克提议：“创造一种新的能量形式？”
“宇宙中能量形式基本都齐了。”霍景良摇头，“我们要的是真正原创的东西。”
陈默沉思良久，突然问：“仲裁者为什么憎恨播种者？”
“因为考试作弊被驱逐...”
“不，不止如此。”陈默眼中闪过光芒，“艾琳的笔记里提到，仲裁者认为有机生命是‘错误’，因为它自己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生命。它缺少的是...灵魂。”
李哲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要创造灵魂？”
“不是创造，是证明。”陈默打开随身电脑，调出月神金的研究数据，“月神金有意识，但那是集体意识，是播种者赋予的。我们要证明的是，即使在最严苛的宇宙法则下，生命也能自发地产生‘灵魂’。”
他开始设计一个实验——在绝对真空、绝对零度的模拟环境中，放入最基本的基本粒子，然后输入一段“初始信息”。这段信息不是指令，而是一个问题：“你存在吗？”
实验运行。粒子在模拟器中随机碰撞、组合，形成简单的结构，然后又分解。这个过程重复了数百万次，似乎没有任何进展。
“这不可能成功的。”李哲叹气，“灵魂不是物理现象...”
话音未落，模拟器突然发出警报。监控屏幕上，一组粒子形成了稳定的自旋结构，并且开始“复制”这种结构。
更惊人的是，当陈默输入第二个问题“你是什么”时，粒子结构发生了变化，排列出一个复杂的几何图案——那是数学中的“存在性证明公式”。
“它在...思考？”霍景良目瞪口呆。
047光人再次出现，这次它的光芒变得柔和：“第二题，通过。你们证明了即使最基础的物质，也有觉醒的潜力。”
浮雕墙上，第二个图案亮起——那是一团发光的粒子云。
“第三题：牺牲。”光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这一题，有生命危险。你们可以选择放弃，带着已获得的成绩离开。或者继续，但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四人交换眼神。
“继续。”陈默代表所有人回答。
景象第三次变换。这次，他们站在一个悬崖边，下方是沸腾的岩浆海。对面悬崖上，悬浮着一个发光的球体——那就是“群星钥匙”。
“规则很简单：拿到钥匙。”047说，“但每次只能过去一个人。第一个人到达时，岩浆会上升一百米。第二个人时，再上升一百米...以此类推。最后一个人过去时，岩浆会淹没所有道路。”
李哲脸色发白：“也就是说...总有人要牺牲？”
“或者所有人都放弃。”047平静地说，“这是选择。”
陈默看着对面的钥匙，又看看同伴：“让我先过去。”
“不，我去。”杰克站出来，“艾琳还在等我。而且我年纪最大...”
“正因为如此，你要活着回去见她。”陈默按住他的肩膀，“我是守护者血脉，这是我的责任。”
霍景良却说：“等等，这可能不是表面这么简单。考题是‘牺牲’，但没说一定要牺牲人命。”
他仔细观察周围环境，突然指着岩浆海中的一些浮石：“看那些石头，排列有规律。这可能是...一道桥？”
陈默也发现了端倪。浮石看似随机分布，但如果用几何线连接，正好形成一条通往对面的路径。只是路径极其复杂，需要精确的跳跃时机。
“四个人同时跳，在最后一个人离开每块浮石时，浮石才会沉没。”陈默分析，“我们需要完美的配合。”
他们制定了计划。杰克第一个出发，他是经验丰富的宇航员，对时间和距离的把握最精准。接着是李哲，他负责计算每块浮石的承重和下沉时间。然后是霍景良，他的任务是稳住路径中的关键节点。
最后是陈默。
前三人顺利通过，但轮到陈默时，问题出现了。由于之前的踩踏，浮石已经变得不稳定，有些开始倾斜。
“默哥，等等！”李哲在对面大喊，“重新计算路径！”
但时间不多了。岩浆正在缓慢上升，热浪扑面而来。
陈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他想起了陈曦的话：“金色石头会帮忙。”
他胸前的徽章开始发光，光芒延伸到脚下的浮石。那些石头竟然开始自我调整，重新排列出一条更稳定的路径。
“月神金在帮他！”霍景良惊呼。
陈默抓住机会，在浮石完全沉没前，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对面悬崖上。
他伸手握住群星钥匙。钥匙入手温热，内部仿佛有星辰流转。
047光人最后一次出现：“第三题，通过。你们证明了牺牲不是盲目的奉献，而是智慧的取舍。文明资格测试全部通过。”
整个金字塔开始震动，顶端的蓝色光柱变得更加明亮。钥匙化作流光，融入陈默的徽章中。
“现在，你们拥有了播种者的遗产使用权。”047的声音逐渐远去，“但记住，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仲裁者正在赶来的路上，它不会允许新的‘优等生’出现...”
景象消散，四人回到了深潜器中。通讯器里传来山鸡焦急的声音：“默哥！你们总算出来了！快回来！仲裁者舰队已经突破木星轨道了！”
探路者号全速返航。船舱内，陈默看着徽章中流转的星光，知道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赤手空拳的考生，而是掌握了宇宙奥秘的毕业生。
而毕业后的第一课，就是对付那个因嫉妒而疯狂的“坏学生”。
地球的夜空中，已经可以看到暗月舰队逼近的红色光点。但在土星方向，也有一点蓝光正在赶来——那是陈默刚刚唤醒的，播种者留下的第一件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