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之辉,可映黑夜,亦招飞蛾。”
那个神秘“医生”留下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陆北辰心头,久久不散。
飞蛾?指的显然是那些被“星辉”吸引而来的恶意存在——昨晚窥视林家的“编织者”们。但这句警告仅仅如此吗?
那个“医生”平静无波的眼神,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自然规律,却让陆北辰感到一种更深层次的不安。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医生”绝非普通医护人员。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如何避开“掌柜”可能留下的监控?他的目的仅仅是传达一句警告吗?
陆北辰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如果“掌柜”代表官方处理“异常”的秩序力量,那么这个“医生”,可能代表着另一股隐藏在更深处、观察甚至利用“异常”的势力?还是说,他本身就是“飞蛾”的一员,用这种方式进行挑衅或宣示存在?
信息太少,敌友难辨。但至少,对方目前没有表现出直接敌意。
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应对已明确露头的“编织者”,并尽快处理好“掌柜”这边的审查。
接下来的两天,陆北辰大部分时间都在病房中静养,配合着军医的常规检查,表现出一个伤势未愈、精神疲惫的普通学员应有的状态。但他的意识深处,却如同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
他反复复盘昨晚隔空支援林晚星的每一个细节。
那股从灰色沉淀中引导出的、带着空间锋锐属性的能量,虽然危险且难以控制,但其效果出奇的好——能够跨越空间,对纯粹精神层面的恶意攻击进行精准“斩断”。
这无疑是对抗“编织者”那种“精神力网”的有效手段。
代价是左胸伤处的持续隐痛,以及灰色沉淀本身的不稳定。他能感觉到,那道被他强行划开的微小缝隙愈合得极其缓慢,甚至隐隐有扩大的趋势。
这不是物理伤口,而是能量层面的“损伤”。每一次尝试引导那股能量,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他需要一种更安全、更持久的引导和控制方法。不能总靠这种“自残”式的手段。
他将注意力投向胸口那枚少年军校领花。领花内部的复杂烙印,在他这次主动引导灰色能量后,似乎也发生了一些细微变化。
烙印的光芒更加温润内敛,与灰色沉淀之间,仿佛建立起了一种更稳定、更顺畅的能量流转通道?
陆北辰尝试着,不再直接“刺破”灰色沉淀,而是通过领花烙印作为“中转站”和“控制器”,以更温和的方式,引导出一丝丝空间锋锐能量,在体内进行极其微小的循环和适应。
过程依旧伴随着刺痛,但比之前直接粗暴的方式好了许多。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正在缓慢地适应这种新属性的能量。这或许就是“掌柜”所说的“初步掌握自身异常特质”?
与此同时,他通过“微光映辉”通道,与林晚星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没有传递复杂信息,只是确认彼此安好,并约定了几个简单的“安全信号”。
林晚星那边,恶意窥视力场自那晚后退去,再未出现,但她并未放松警惕,【意念屏障】始终维持在较高等级。
两人都清楚,暂时的平静只是假象。
第三天上午,“掌柜”再次出现在病房,依旧是那身不起眼的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
“陆北辰同志,你的基本审查已经结束。” “掌柜”开门见山,声音平淡,“基于你过往的表现、此次任务的特殊情况,以及……你身上出现的‘特质’,上级决定,对你的安排做出调整。”
陆北辰坐直身体,静待下文。
“你将被暂时调离一线作战部队及少年军校常规序列。”
“掌柜”看着他的眼睛,“转入新成立的、直属总参某部的‘特殊情报与行动分析预备队’,代号‘深瞳’。该部门的主要职责,是研究、分析并应对国内外出现的、超越常规认知的‘特殊事件’与‘异常现象’。”
特殊情报与行动分析预备队?深瞳?
陆北辰心中一震。这果然是一个专门处理“异常”的官方隐秘机构!“掌柜”就是其中一员!
“你左胸的伤,以及其中蕴含的‘异常能量残留’,将是‘深瞳’的重点研究课题之一。”
“掌柜”继续说道,“同时,你需要接受系统的、关于‘异常’识别、基础应对、以及信息保密条例的培训。你的身份、任务、以及接触到的所有信息,均为最高机密,未经允许,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包括你的直系亲属和原部队战友。明白吗?”
“明白。”陆北辰沉声应道。这个安排,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控制。他将从明处转入更深的暗处。
“另外,” “掌柜”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深意,“关于林家昨晚发生的‘异常精神扰动事件’,‘深瞳’也已介入调查。
初步判断,为境外某秘密组织‘蛛网’的试探性行动。该组织疑似掌握并滥用精神力相关‘异常’技术,进行情报刺探、心理干预乃至更危险的行动。
你与林家的关系,以及你昨晚可能存在的‘感应’,需要在你正式加入‘深瞳’后,做出详细说明。”
蛛网!境外秘密组织!滥用精神力技术!
陆北辰心头一紧。官方果然掌握着比想象中更多的信息!连“蛛网”这个名称都有了!而且,“掌柜”直接点出了他昨晚的“感应”,显然对方掌握的情况非常详细。
“是。”他没有任何辩解,直接承认。
“很好。”“掌柜”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干脆比较满意,“你的培训将在三天后开始,地点保密。在这之前,你可以有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但需在监控之下。鉴于林家目前可能仍是‘蛛网’的关注目标,不建议你频繁接触。”
说完,“掌柜”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病房。
陆北辰靠在床头,消化着这些信息。“深瞳”、“蛛网”、官方对“异常”的认知深度……一幅更加庞大、也更加危险的画卷,正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而他与林晚星,都已身处这幅画卷的中心。
虽然“掌柜”不建议接触,但陆北辰知道,他必须见林晚星一面。有些信息,必须当面沟通;有些决定,需要共同面对。
他利用“短暂自由活动”的许可,在两名便衣(显然是“深瞳”或相关安保人员)的“陪同”下,以感谢林家照顾、告别前往新单位报到为由,再次来到了大院。
林家院落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陆北辰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保卫科的巡逻更加频繁,一些隐蔽角落也多了些看似寻常、实则带着观察意味的“眼睛”。
林建军和苏婉清对他的到来既意外又感慨,拉着他问长问短。陆北辰只说自己伤愈后调往一个新成立的保密单位学习,不便多说。林建军是老兵,理解地点点头,不再多问。
林晚星被苏婉清抱在怀里,看起来比前两天精神了一些,但小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安静地看着他。
陆北辰寻了个由头,示意想单独看看妹妹。苏婉清笑着将林晚星递给他,转身去倒水。
院子里只剩下两人(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监视目光)。
陆北辰抱着林晚星,走到院子角落那棵老槐树下,背对着可能的监视方向。
他低下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极快地说道:“‘深瞳’,官方处理‘异常’的部门,我加入。‘蛛网’,境外组织,精神力滥用,昨晚是试探。敌人有组织,更危险。”
林晚星靠在他肩头,小脑袋几不可察地点了点,表示明白。她伸出小手,轻轻在他胸口(靠近领花的位置)按了一下,眼中流露出询问——你的伤?新力量?
陆北辰微微摇头,示意无大碍,同时眼神坚定——新力量可控,是武器。
两人目光交汇,无声地交换了太多信息:警惕“蛛网”,小心“深瞳”的观察,提升自身,保持通道联系……
时间短暂,不容多说。
陆北辰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出两个字:“等我。”
然后将她轻轻交还给走过来的苏婉清。
告别,离开。
林晚星望着他挺拔却仿佛背负着更沉重事物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小手无意识地攥紧了。
“深瞳”……“蛛网”……
官方的介入,将带来秩序,还是更复杂的制衡?而“蛛网”的阴影,真的退去了吗?
她想起那晚如同跗骨之蛆的窥视感,想起陆北辰转述的那句警告——“可映黑夜,亦招飞蛾”。
飞蛾扑火,是因为向往光明,哪怕焚身。
而她和陆北辰这挣扎求存的“星辉”,在这愈发黑暗的夜色中,究竟会成为指引前路的灯塔,还是……引来更多疯狂扑火的飞蛾,最终一同燃尽的火炬?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无论飞蛾有多少,无论夜色多深,她和他,都会并肩站在这里。
直到……曙光刺破黑暗,或者,星辰彻底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