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咖的欢愉像一剂温和的舒缓剂，短暂地驱散了学业的紧绷。
自那次之后，周由敏锐地察觉到谭韫航眉宇间偶尔流露出的、极其细微的放松痕迹，这让他备受鼓舞，开始更加积极地策划各种课外活动，试图在那片清冷的心湖里投入更多温暖的石子。
四月的青梧市，春意正浓，阳光和煦，微风拂面，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周由瞄准了这个机会，在一个周五的晚上，郑重其事地提出了周末去市郊新扩建的野生动物园的计划。
“听说那里新引进了好几只大熊猫！还有可以互动的萌宠乐园！”周由拿着手机，翻看着动物园的官方宣传图，眼睛亮晶晶地给谭韫航和玖奚寒展示，“看这个，小熊猫！可以近距离喂食！多可爱！”
玖奚寒立刻被图片里毛茸茸、拖着一条大尾巴的小熊猫俘获了，抱着谭韫航的胳膊轻轻摇晃：“哥哥，我们去嘛去吧！我都好久没去动物园了！”
谭韫航正在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笔尖未停，似乎没听见。
周由不死心，凑近了些，几乎能闻到谭韫航发间清淡的皂角香气，他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哄劝的意味：“航航，就当是换换脑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总在屋里待着，人都要发霉了。”
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最后一个符号，谭韫航终于抬起头，目光扫过周由充满期待的脸，又落到玖奚寒那双写满渴望的大眼睛上，沉默了几秒，合上了练习册。
“嗯。”
简单的一个字，让周由和玖奚寒同时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周六一早，天空作美，碧空如洗。周由照例充当了完美的后勤部长，背着塞满了矿泉水、零食、纸巾、甚至还有一件薄外套的双肩包，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家门口。
谭韫航依旧是一身简单的休闲打扮，浅灰色卫衣配黑色长裤，衬得他身形清越，气质干净。
只是今天，他左边耳垂上，戴了一枚极其小巧的、若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的银色耳夹。那是周由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他很少戴，今天却莫名地戴上了。
周由的目光在那枚小小的银色闪光上停留了一瞬，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隐秘的欢喜。他知道，航航虽然从不说什么，但会用这种细微的方式，回应他的心意。
玖奚寒也打扮得活力满满，背着个小熊造型的斜挎包，兴奋地蹦蹦跳跳。
野生动物园在市郊，面积很大，分了车行区和步行区。他们选择了先乘坐观光小火车游览车行区。
小火车缓缓行驶在模拟自然生态的环境中，隔着透明的车窗，可以看到悠闲踱步的长颈鹿、成群结队的斑马、卧在岩石上晒太阳的狮群。
玖奚寒扒在车窗上，看得目不转睛，不时发出小声的惊叹，拿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周由也兴致勃勃，一边看一边给玖奚寒讲解各种动物的习性，虽然他大部分知识都来源于《动物世界》。
谭韫航坐在靠过道的位置，安静地看着窗外。阳光透过车窗，在他白皙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枚银色耳夹偶尔折射出一点细碎的光芒。
他看得也很专注，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对自然造物的观察与欣赏，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生动。
周由看着这样的他，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连窗外威猛的东北虎都失去了吸引力。
车行区游览结束，他们进入了更精彩的步行区。第一站就是玖奚寒心心念念的熊猫馆。巨大的玻璃馆舍内，两只圆滚滚的大熊猫正抱着鲜嫩的竹子大快朵颐，憨态可掬的样子引得游客们阵阵欢笑。
“哥哥你看！它吃得好香啊！”玖奚寒拉着谭韫航的袖子，指着其中一只说道。
谭韫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看着那只熊猫笨拙又努力啃竹子的模样，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周由赶紧抓住机会，举起手机：“来来来，看这边！合影留念！”
他一手揽住谭韫航的肩膀，另一只手招呼玖奚寒靠近。谭韫航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但在周由灿烂的笑容和玖奚寒期待的目光中，终究没有躲开，只是微微偏开了视线。咔嚓一声，三人与背景里啃竹子的熊猫，定格在了同一画面中。
接下来是萌宠乐园。这里可以近距离接触和喂食一些温顺的小动物。玖奚寒拿着买来的胡萝卜条，小心翼翼地喂着围过来的羊驼，既紧张又兴奋。
周由的注意力却被旁边的小熊猫散放区吸引了。几只棕红色的小熊猫在木质栖架上灵活地攀爬，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翘起，模样十分讨喜。可以购买专用的苹果块进行投喂。
“航航，我们也去喂小熊猫吧！”周由兴致勃勃地买了两份苹果块，塞了一份到谭韫航手里。
谭韫航看着手里用小纸杯装着的苹果块，又看了看那些在栖架上好奇张望的小家伙，有些犹豫。
一只胆子大的小熊猫似乎嗅到了食物的香气，顺着木架慢慢爬了下来，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黑溜溜的眼睛望着谭韫航手里的纸杯。
周由鼓励道：“没事，它很温顺的，你把苹果块放在掌心伸过去就行。”
谭韫航迟疑着，依言照做。他摊开掌心，将一小块苹果放在上面，然后慢慢伸出手。
那只小熊猫警惕地看了看，又嗅了嗅，最终抵不住诱惑，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用粉嫩的舌头一卷，将苹果块卷进了嘴里，细软的胡须蹭过谭韫航的指尖。
酥麻的触感传来，谭韫航的手指微微一颤，迅速收了回来，但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新奇和不易察觉的柔软。
周由看着他那副想碰又怕、最终被偷袭成功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他家航航，在面对这些小动物时，总会流露出这种罕见的、带着点无措的可爱。
他也学着样子喂了一只，然后看着谭韫航似乎还想尝试，又不好意思主动的样子，便把自己纸杯里剩下的苹果块都倒进了他手里：“给你，多喂几次就习惯了。”
谭韫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默默地接过，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动作似乎从容了些许。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谭韫航专注喂食小熊猫的侧影上跳跃，他耳垂上的银耳夹闪烁着微光，眼下的泪痣显得格外清晰。周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情绪填满，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他偷偷拿出手机，调成静音，对着谭韫航的侧影，飞快地按下了快门。
一天的游览在欢声笑语中接近尾声。他们看了威风凛凛的老虎，看了色彩斑斓的金刚鹦鹉，看了在水中嬉戏的海狮，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时，三人都有些疲惫，但精神却格外放松。
回家的车上，玖奚寒依旧兴奋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见闻，没多久，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脑袋一歪，靠着车窗睡着了。
周由小心地把她的头扶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又脱下自己的薄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身边的谭韫航。谭韫航也闭着眼睛，似乎是累了，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平稳。
周由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他安静的睡颜上，从光洁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再到淡色的、形状优美的唇瓣，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