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秦青蘅这才动身,朝圣山脚下的天枢城方向而去。
秦青蘅没有选择最快的路线,挑了一条从西北方向前往天枢城,相对偏僻,但却是许多散修和小势力弟子会选择的“圣山古道”。
根据天机门修士模糊的西北指向,以及林惊羽必然前往圣山,参加收徒大会的既定目标。
他最有可能从这条古道经过。
秦青蘅在古道中段,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往来行人习惯歇脚的山坳口,停了下来,左右打量,十分满意。
挥手间,土石翻涌,一座简单结实的小茶棚拔地而起。
就地取材,摆上几张粗木桌椅,棚外挂个幌子,上书一个朴素的“茶”字。
秦青蘅收敛气息,用法术微微改变了些许容貌。
看起来就像个修为不高,借大宗收徒的时机,在此谋生的落魄散修。
秦青蘅取出一罐下品灵茶,烧起炉火,摆开茶碗,就此开张。
灵茶品质低劣,但她的定价却高得离谱,一碗竟要十块下品灵石,堪比一些酒楼的中品灵茶。
往来修士见此,多半嗤笑一声,骂句:“想钱想疯了”,便自行找个阴凉处歇息,或取出自带的水囊饮用。
秦青蘅毫不在意,她开这茶摊,本就不是为了做生意。
她的目的是在这里合理的停留,等待林惊羽的到来。
高价茶,不过是筛选掉绝大多数,无关紧要的过客,避免不必要麻烦的手段。
会在此停留的,要么是别有用心者,要么就是身怀奇遇,身价不菲,不缺这点灵石修士。
秦青蘅在茶棚里,煮茶,擦拭茶碗,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神识如同无形的水波,悄然覆盖方圆数里。
路过行人的气息、修为,灵气波动,全在她的感知之中。
距离各大派开山门日子越来越近,茶棚外的古道上的人烟越来越少。
秦青蘅还在等。
等一个断了右臂,身负金雷灵根,被七绝衰败咒与蚀魂血咒缠绕,苟延残喘的林惊羽。
通过诅咒傀儡,秦青蘅知道诅咒还在生效,厄运如影随形地缠着林惊羽。
她只需要等待被诅咒削弱,被厄运困扰的猎物,走进这片精心准备的狩猎区,便可开始猎杀。
她倒要看看,这一次剧情要如何救祂这位气运之子。
这日,午后,一行三人从西北方向缓缓行来。
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文士,筑基后期修为,手持一卷泛黄书册,气息温和。
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上去像是弟子。
男子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朴素的青色劲装,身姿挺拔,只是右臂衣袖空空,随风轻荡。
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明亮,正是林惊羽。
那女子,正是当初在白鱼渡侥幸活下来的农家小妹——小莲。
她换了身干净的月白色布裙,梳着双丫髻,低眉顺眼地跟在林惊羽身后半步,手中提着个小包袱。
秦青蘅握着茶碗的手指收紧一分。
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林惊羽空荡荡的右袖上,又扫过他苍白坚毅的脸,最后落在他偶尔泄露的那一丝金雷气息上。
断臂未复,但修为竟已稳稳踏入筑基中期。
这才过去多久?不足一月!
“气运之子,当真不讲理。”秦青蘅心中冷笑,面上却无波澜,低头继续擦拭茶碗。
中年文士走到茶摊前,看了眼幌子上的价格,眉头微皱,但还是温和道:“掌柜,可有清茶解渴?”
秦青蘅抬眼,声音平淡:“十块下品灵石一碗。”
林惊羽眉头一挑,看向秦青蘅,眼神中带着审视。
小莲则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低声道:“这茶也太贵了,快到天枢城了,城里什么都有。”
中年文士却笑了笑,取出三十块下品灵石放在简陋的木桌上:“赶路辛苦,喝碗热茶也好,来三碗。”
秦青蘅收了灵石,起身提壶,倒了三碗颜色浑浊,灵气稀薄的茶水。
三人坐下喝茶,与秦青蘅攀谈。
中年文士自称姓周,是一小修仙家族的客卿,此行带家族中两位晚辈,前往天枢城见识收徒大典。
林惊羽化名“林木”,小莲则称“莲儿”。
“听说此次问道宗有大能亲临,老板可有听说过?”林惊羽喝着茶,状似随意地问道。
周姓文士点头:“问道宗乃正道魁首,每次大开山门,皆有元婴长老坐镇。
此次更是传闻,有化神老祖的一缕分神降临观礼,意在挑选真正的天才。”
林惊羽眼中闪过一丝炽热,左手无意识地握紧。
秦青蘅背对着他们,清洗茶壶,神识却将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收入心底。
化神老祖分神观礼?
看来,这林惊羽的目标就是问道宗了,化神长老吗?
周姓文士忽然压低声音,“我听说,最近有些不太平。
西北方向有几个小家族和散修聚居地,接连出现怪事。
有人修炼时突然心魔丛生,有人外出莫名遭遇妖兽袭击,甚至有人一夜之间修为倒退……
坊间传闻,似有邪修在施展诅咒之术,抽取他人气运修行。”
林惊羽脸色微微一变,左手不自觉地摸了摸空荡荡的右肩。
“诅咒?”小莲怯生生地问,“周前辈,那……那被诅咒的人,会怎样?”
周姓文士摇头:“若是真正恶毒的诅咒,轻则霉运缠身,修为难进。
重则神魂受蚀,生机渐衰,甚至祸及亲朋。
不过这等邪术,向来为名门正派所不齿,一旦发现,必遭雷霆诛灭。”
林惊羽沉默地喝着茶,眼神阴沉了几分。
林惊羽三人离开茶摊,并未走出太远,夜幕降临,寻了一座废弃的山神庙歇脚。
庙宇破败,神像倾颓,蛛网密布。
周姓文士在庙外布下简单的警示结界,三人便在殿中生起篝火,打坐休息。
小莲靠着墙角,很快沉沉睡去。
周姓文士闭目调息,气息悠长。
林惊羽却有些心神不宁。
他左手按在右肩断口处,那里隐隐作痛,不是伤口愈合的痛,而是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阴寒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啃噬。
自从断臂之后,这种痛楚便如影随形,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清晰。
更让他不安的是,最近修炼时,总会莫名心烦意乱,金雷灵力运转滞涩,几次险些岔气。
今夜更是如此,明明疲惫,却难以入定,脑海中不断浮现白鱼渡那场血腥的袭杀。
那柄冰冷的长刀,救他而死的丫鬟,还有……茶摊掌柜那双平静得过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