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明的曙光再次艰难地穿透隐龙峪上空那仿佛永恒的灰霾,洒在七星塬临时营地时,一种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弥漫开来。不再是探索时的好奇与紧张,不再是遭遇危机时的仓促与决绝,而是一种如同上好弓弦、磨利刀锋后,引而不发的沉静与锐利。
万事,已然俱备。
营地内,没有人说话,只有有条不紊的行动声。赵刚最后一次清点着装备,他将破邪弹一颗颗压入弹匣,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动作一丝不苟,如同在擦拭陪伴多年的老友。他将多余的物资整理好,留在营地,只携带最精炼、最必要的部分。那套加强的通讯设备被他小心地调试到最佳状态,确保在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阿明坐在一块石头上,脱下了左腿的绷带。伤口处只留下一个淡淡的青紫色印记,新生的皮肉还有些粉嫩。他活动了一下腿脚,虽然发力时经脉仍有些许隐痛,但已不影响行动。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躁动地挥舞短棍,而是将其横于膝上,用一块细密的磨石,一遍又一遍,极其耐心地打磨着棍身。他的眼神专注而锐利,仿佛不是在打磨武器,而是在打磨自己的意志与杀意。旺盛的气血在体内缓缓流淌,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内敛而恐怖。
陈雪则安静地整理着她的符箓。她将自己绘制的与杨帆昨夜赶制的高级符箓分类放好,按照使用频率和紧急程度,分别放置在随身符袋最顺手的位置。她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指尖拂过符箓上蕴含灵光的纹路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同力量——破煞雷符的阳刚炽烈,金刚护身符的沉稳厚重,隐匿符的诡秘飘忽,清心明目符的澄澈冰爽。她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精神力如同平静的湖面,波澜不惊,却又映照着一切。
梁教授最后检查了一遍他的背包。里面没有武器,只有厚厚的笔记、拓片、几件小巧的考古工具,以及那几枚至关重要的深青色玉简(已被他用特制软盒妥善包装)。他推了推眼镜,眼神中不再有最初的彷徨与怀疑,只有一种学者面对终极谜题时的兴奋,以及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他知道,自己的战场,或许不在刀光剑影之间,而在那些可能出现的、蕴含着古老智慧的遗迹与符号之中。
杨帆站在营地边缘,远眺着西北方向。他的气息完全内敛,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他没有去打扰任何人的准备,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定海神针,稳定着整个团队的心神。他体内的先天一炁如同沉睡的巨龙,在经脉中缓缓流淌,积蓄着石破天惊的力量。那面新生罗盘和“斩龙”短剑被他贴身收好,触手可及。
当所有人都完成准备,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杨帆时,他才缓缓转过身。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没有冗长的战术部署。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而坚定的面孔——勇猛刚毅的阿明,细腻坚韧的陈雪,沉稳干练的赵刚,博学坚定的梁教授。
最终,他的目光与每个人对视,声音不高,却如同磐石坠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与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行,”
他顿了顿,仿佛将千言万语浓缩于这两个字之中,随即吐出重若千钧的两个字:
“必胜!”
没有回应,也不需要回应。一股无声却磅礴的战意,在五人之间升腾、共鸣!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夜幕降临,这是进入落魂涧前最后一个夜晚。营地点起了无烟炉,众人围坐,沉默地享用着也许是……最后的战饭。压缩干粮和功能性饮料的味道并不好,但每个人都吃得很认真,为身体补充着最后的能量。
饭后,陈雪默默地走到杨帆身边,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背包上一根有些歪斜的负重带,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随手而为。她没有说话,但眼中那份深切的关切与无声的支持,却胜过千言万语。
杨帆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
另一边,阿明再次拿起了他那根已被打磨得寒光闪闪的短棍,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眼神望向西北的黑暗,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战意。
赵刚靠坐在帐篷边,闭目养神,呼吸悠长,如同蛰伏的猎豹。
梁教授则就着灯光,最后翻阅着笔记,口中无声地默念着什么。
一种超越了言语的信任与羁绊,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温暖而坚韧的丝线,将五颗不同的心,牢牢地编织在一起,凝聚成一个无可分割的整体。
最后的休整,在无声中完成。
当启明星在东方天际亮起微弱的光芒时,杨帆率先背起了行囊。
无需号令,阿明、陈雪、赵刚、梁教授,同时起身。
最后的准备阶段,彻底结束。
征途,始于足下。目标,落魂涧,阴渊!
五人身影,如同五支离弦之箭,毅然决然地投入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向着那最终的战场,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