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星云的银白星尘在废弃矿站的锈蚀穹顶外堆成半人高的沙丘,风一吹就化作细碎的光雾,粘在发黑的合金壁上。高苗的军靴踩碎表层结冻的星霜,“咔嗒”脆响像咬碎冻硬的能量棒,靴底的防滑纹早被矿砂磨平,每一步都要稳住重心才不会打滑。他使劲裹紧那件磨出毛边的铁星联盟工装,领口暗红污渍是三天前海盗混战溅上的,早已干透发硬,蹭得脖颈发痒。怀里的应急能量棒只剩最后半根,透明包装上印着模糊的铁星徽记,能量指示灯像濒死的萤火虫,在昏暗矿站里跳着垂死的红光,这是他从联盟溃败的旗舰残骸里扒出来的,其余物资全在躲避商族巡逻队时丢光了。他往手心哈了口白气,白雾刚飘到眼前就被星尘吹散,指节冻得发僵,连攥紧拳头都要靠指骨发力。
藏在工装内袋的量子通讯器突然震动,震感透过磨损的布料传来,麻得掌心发酥。高苗慌忙掏出来,巴掌大的屏幕裂着三道纹,“破锣稀”三个字在满屏噪点里跳动,像颗随时会炸开的毒瘤,却又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信号源来自星云边缘的碎石带,电流杂音刺得耳膜发疼,夹杂着陨石撞击飞船的闷响。他踉跄着走到矿站唯一还能运转的信号增幅器旁,那台锈迹斑斑的设备顶端亮着微弱的绿光,他用袖口狠狠擦去表面的星尘与锈屑,露出下面刻着的“矿场淘汰品”字样。“破锣稀,别跟我装死。”他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缺水有些沙哑,“铁星联盟完了,但巴尔星的赤铜矿还在,你这辈子都在抢的‘硬货’,我能给你指条明路,连防御漏洞都标得清清楚楚。”
通讯器沉默了三秒,刺耳的电流声突然炸响,接着是个被星砂磨过似的沙哑嗓音:“高苗?你这条漏网之鱼居然还没死?”破锣稀的影像在屏幕上晃得厉害,半边脸嵌着泛红光的机械义眼,剩下的肉脸爬满刀疤,鼻梁处还焊着块金属补丁。义眼的红光像探照灯,扫过高苗身后黑黢黢的废弃矿道,连墙角堆着的锈蚀矿车都没放过。“我凭什么信你?”他突然冷笑,背景里传来铁链拖动的声响,“上次你骗我去抢商族的‘玄鸟货船’,说船上只有两个护卫,结果玄甲带着三支舰队在陨石带堵我,若不是我弃了半船货,现在早成暗蚀的点心了。”机械义眼突然定格,红光聚焦在高苗冻得发红的脸上,“这次再耍花样,我让你尝尝‘星尘绞杀’的滋味。”
高苗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老茧,疼得他精神一振。他弯腰钻进矿道碎石堆,拖出一个裹着防水布的战术终端,终端外壳裂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闪烁的线路,是他当卧底时偷偷藏在维修工具箱里的。他用冻僵的手指点开加密文件夹,三维星图立刻在昏暗矿站里投下淡蓝光影,巴尔星赤铜矿场的防御布防图清晰浮现,红色箭头像毒蛇般直指锚点三公里外的能量补给站。“我在矿场当了三个月卧底维修工,”他刻意压低声音,眼神像矿道深处蛰伏的暗蚀,“丰收把所有防御力量都压在锚点核心区,那里有商族的星晶炮支援,硬闯就是送死。但外围补给站不一样,只有两个巡逻队轮班,每天凌晨三点换班时,那老掉牙的‘长城-3型’能量屏障会有四十秒缓冲间隙,我摸过屏障的控制模块,输入三组特定代码就能绕开识别,比开自家舱门还容易。”他指尖划过星图上的补给站,“里面的能量核心和赤铜储备,够你在黑市换三艘新货船。”
破锣稀的机械义眼突然停止转动,红光在布防图上反复扫过,连补给站的通风口位置都没放过。他身后的金属碰撞声越来越响,隐约能看到几个戴防毒面具的喽啰正搬运着能量炮炮弹,炮管上的铁锈在屏幕反光里格外扎眼。“赤铜矿我要七成,”他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喙,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补给站的星晶储备区,“里面的星晶元件全归我,那玩意儿现在比赤铜还值钱。”他顿了顿,机械义眼的红光又亮了几分,“我知道你缺能量和飞船,事成之后给你一艘‘沙雀型’小型货船,再加半个月的应急补给,但你要是再敢耍花样,我就把你的坐标同时发给丰收和玄甲,让你体验被人类舰队和商族星晶炮两面夹击的滋味,最后再扔去暗蚀巢穴,看那些黑色触手怎么啃你的骨头。”
高苗嗤笑一声,扯掉能量棒的塑料包装,“咔嚓”咬下一大口,甜腻的人工香精味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胃里翻涌的空虚,他已经两天没正经吃东西了。“成交。”他快速点开终端里的换班时间表,屏幕上用红色记号笔圈出的“李锐”“张远”两个名字格外醒目,“王锐的防御队都是上过战场的硬骨头,但凌晨三点换班的是刚补过来的新兵,反应慢半拍。我有他们的通讯频段,行动前用干扰器扫一遍,保证他们联系不上指挥中心。”他突然凑近屏幕,眼神里带着一丝阴狠,“但有个东西你得注意,矿场深处有个影族的星尘怪,上次我们的勘探队进去三个,只出来半具尸体。那些泛着蓝光的支护桩别碰,里面全是影族的能量线,一碰就会惊动它。”
破锣稀的影像突然晃了晃,背景里的引擎轰鸣声越来越清晰,像是“锈鸦号”正在预热。“影族的事不用你管。”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伸手从旁边喽啰手里拿过一个暗黑色装置,“我刚从黑市上收了一批‘暗蚀诱捕器’,用提炼过的暗蚀能量做核心,那东西的混沌能量正好能克制星尘生物,扔过去就能让它暂时瘫软。”他抬手在屏幕上划了道弧线,一个闪烁的集合点坐标弹了出来,正是碎星谷的旧锚点,那里是矿场废弃多年的补给点,没有任何监控。“三天后的凌晨两点,在旧锚点汇合。”他的机械义眼红光骤亮,“带好你的布防图和终端,别迟到,我的人没耐心等废物,迟到一分钟,我就自己行动,你的那份补给,喂暗蚀都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