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大冷硬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是杨戬。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身姿依旧挺拔，甚至比进去时看起来……更冷硬了几分。
眼前的杨戬仿佛所有的情绪都被彻底冰封，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失望的痛苦，也没有成功的喜悦，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
见到消失多日的杨戬，孙悟空简直欣喜若狂，脸上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她庆幸自己在这里守着。
孙悟空冲到他面前，急切地抓住他的手臂，仰头望着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杨戬！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什么？找到你妹妹的线索了吗？”
杨戬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她脸上。
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没有熟悉的无奈，没有宠溺的纵容，更没有不久前在灌江口结界中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与脆弱。
只有一片近乎无情的冰冷。
他看她，如同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平直，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
简单的两个字，像两块冰冷的石头，砸在孙悟空心上。
她愣住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一点……一点都没有吗？关于你妹妹，或者其他什么的……”
“没有。”
他直接打断孙悟空再次重复，语气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目光却从她脸上平淡地移开，仿佛她与这殿内的玉柱、云纱并无不同。
接着杨戬微微用力，将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拂开。
那动作不算重，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疏离。
而后，他径直从她身侧走过，衣袂带起的风，都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孙悟空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微微抬起的姿势，指尖却已冰凉。
自始至终，他没再看她一眼。
孙悟空看着杨戬转身离开的背影在幽暗的龙宫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绝。
他……好像又筑起了那道无形的、拒绝任何人靠近的高墙。
孙悟空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
她心里空落落的，充满了巨大的失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杨戬的样子，太平静了，平静得反常。
敖尘听到动静也立马赶来，待他走到她身边时看到的只是杨戬离去的背影，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
“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敖尘的语气里，似乎也藏着未尽之言。
孙悟空望着那冷漠的背影消失的方向，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困惑与担忧。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还是他……看到了什么，却不愿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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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无声的凌迟。
自那龙宫秘境归来，杨戬身上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暖意，仿佛被彻底抽离。
他好像变回了那个初临花果山之时，立于云端、视万物为刍狗的二郎真君。
甚至，比那时更冷。
他依旧处理着与敖尘联盟、联络各方势力的事务，且条理清晰，决策果决，与往常并无二致。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股萦绕在他周身的寒意，比以往更甚。
那并非对敌人的冷厉，而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对周遭一切的冷漠疏远。
尤其是对孙悟空。
他不再与她有任何交流。
议事时，她提出的建议，他或是直接忽略，或是用最简洁最公事公办的语气驳回，不带任何情绪，却也斩断了一切亲近的可能。
她若靠得近些，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冷冽气息便会骤然加重，逼得她不得不后退。
昔日那些过往，仿佛成了她一个人的幻觉。
他曾在她喋喋不休时，唇角那抹几不可察的纵容弧度。
他在灌江口结界中，反手握住她时，那指尖传来的带着颤抖的力度。
甚至更早之前，那些夹杂在打斗与试探中，似真似假的维护与靠近……
还有……他那强势而又霸道的吻。
一切的一切，在那双近乎绝情的冰冷的黑眸注视下，都变得模糊而不真实。
那些真实的过往此刻却如同上辈子遥远模糊的旧梦，被此刻的寒霜彻底冻结粉碎。
起初，孙悟空以为他是因记忆探寻失败而心情低落，试图用她自己的方式去打破这僵局。
“杨戬，你看这话本子里写的这号人物，像不像敖尘？”
孙悟空找了些凡间的话本子看。
感情一事，她毫无经验，她本意是想看看凡人是怎么处理二人这般的问题，却无意间看见了一本名为‘霸道海王的小仙妻’的话本子。
莫名的让她想到了敖尘，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她当即便分享给了杨戬。
意料之中的，他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窗外。
也罢，是她思虑不周，眼下正值推翻天庭的关键时期，而杨戬又没能找回记忆，她却在这里看上话本子了。
懒得搭理她也正常。
……
又是一日，孙悟空夹起一块晶莹的鱼肉，想放到他碟子里。
“真君，今天这鱼脍是真不错，你尝尝？”
这是她近日来跑东跑西，联络凡间妖仙势力时特地跑了一趟灌江口给他带的。
他虽是神仙，可毕竟在凡间长大，想必也会贪恋家乡的味道。
话音未落，杨戬却已拿起酒杯，避开了她的动作，语气平淡。
“不必。”
……
又一日，她端着他喜欢的清茶，走到他常站的窗边。
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未接过，声音平淡无波。
“放下吧。”
那语气，像是在吩咐一个无关紧要的侍从。
就连一旁低声禀报的啸天看见杨戬对孙悟空的态度都不禁微微皱眉，不明白二人这是怎么了。
……
终于，孙悟空忍不住，在一次只有他们两人的回廊里，拦住了他。
“杨戬！你到底怎么了？那幻境里到底有什么？你说出来，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便被杨戬打断。
他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是纯粹的被打扰的不悦与冷漠。
“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