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餐厅出来，陆堇牵着苏挽月的手，直接走进了隔壁那家连门口橱窗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昂贵气息的顶级购物中心。
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璀璨的水晶灯，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奢华香氛，导购员穿着剪裁得体的制服，脸上是训练有素、既不谄媚也不疏离的完美微笑。
这一切都让苏挽月有些目眩神迷，又隐隐地手足无措。她像一只误入琉璃宫殿的麻雀，每一步都踩在云端，生怕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
陆堇却仿佛对这里习以为常。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锁在苏挽月身上，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
他的乖乖，穿着那条廉价的、蕾丝边甚至有点粗糙的奶白色长裙，站在这流光溢彩的环境里，美则美矣，却总让他觉得像明珠蒙尘。那裙子配不上她清冷的气质，那略显粗糙的布料，更衬得她肌肤如玉，却也让他心疼，他的乖乖，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乖乖，我们先从衣服开始，好不好？”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像是怕惊扰了她，“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他带着她走进一家以优雅简约着称的一线品牌店。导购微笑着迎上来，目光在陆堇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表上停留一瞬，态度愈发恭敬。
陆堇随手拿起一件淡山茱萸粉的真丝衬衫，质地柔软得像第二层皮肤，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试试这个？”他递给她，眼神鼓励。
苏挽月被导购引到宽敞明亮的试衣间。当她脱下那条自己曾经觉得已是“盛装”的裙子，换上那件真丝衬衫时，冰凉的丝滑触感贴上肌肤的瞬间，她几乎喟叹出声。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简约的设计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形，那种高级面料自带的光泽感和垂坠感，将她身上那股清冷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连眉眼间的些许局促，都被这衣服化作了恰到好处的疏离与贵气。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漂亮。在山村里，在打工的餐馆，在网络上，无数或贪婪或欣赏的目光早已印证了这一点。但直到此刻，看着镜中被顶级衣物包裹、仿佛脱胎换骨的自己，她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原来金钱，真的可以如此霸道地重塑和放大美丽。
难怪别人说，金钱养人。
她走出试衣间，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陆堇。
陆堇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惊艳。他走上前，轻轻替她整理了一下微敞的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她锁骨细腻的皮肤，声音低沉而笃定：“很美。”
接下来的时间，陆堇仿佛有无穷的耐心和精准的眼光，连衣裙、半身裙、羊绒大衣、休闲裤……一件件被他挑选出来，递到她手中。
每一件上身，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制，将她的优点无限放大。他从一个挑剔的旁观者，变成了最痴迷的欣赏者。
当苏挽月换上一件剪裁极佳的燕麦色羊绒连衣裙走出来时，连见多识广的导购都忍不住真心赞叹：“小姐，您穿这件真的太有气质了，就像是为您量身定做的一样。”
苏挽月下意识地想去翻看吊牌——这是她逛任何店养成的习惯。手指刚动，却又硬生生忍住。她不能表现出对价格的在意。
然而，导购适时的一句轻声报价，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开。那串数字，几乎是她省吃俭用、辛苦陪玩攒下的全部存款！
她的心狠狠一颤，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就这么一件衣服？几乎是她全部的身家？
巨大的冲击让她脸色微微发白。她看向陆堇，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点无措和恳求的软糯声音说：“哥哥……太，太贵啦。我们不要买这么多好不好？”
她垂下眼睫，长而密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努力扮演着一个懂事、不贪心、会为他着想的女朋友。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安全也最能博取怜惜的反应。
陆堇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为他“省钱”的模样，心像被最柔软的羽毛反复撩拨，又酸又软。他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他没有说什么“这点钱不算什么”的豪言壮语，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深邃而认真，语气低沉且真诚：
“乖乖，”他唤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配得上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将她衬得如同月光女神般的连衣裙，再回到她带着些许不安的脸上，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自责？
“我只恨自己给你的，太少，太晚。”
这句话，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演，没有任何油腻的炫耀，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觉得她值得拥有全世界，而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的诚挚。
苏挽月愣住了。
她预想过他可能会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可能会笑着安慰她“喜欢就买”，却独独没想过，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算计和伪装。有心虚，有震撼，有被如此珍视的眩晕感，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细微的心动。
她飞快地低下头，借以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和翻江倒海的心绪。
最终，她任由他牵着，看着他签下一张金额足以让她过去挣扎多年都显得可笑的单子，提着大大小小无数个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购物袋，走出了店铺。
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她已然焕然一新。
镜子里那个光彩照人、被顶级衣物和珠宝包裹的女孩，陌生得让她心惊，却又……诱人得让她沉溺。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她离那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名为“幸福”的泡沫，从未如此近过。
不能急。她再次在心里告诫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混乱的情绪死死压住，重新抬起头，对陆堇露出一个依赖而甜美的笑容，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
“哥哥，谢谢你。我……我好开心。”
声音依旧软糯，眼底却藏起了更深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窥探的东西。
她知道，这场用谎言编织的美梦，她必须牢牢地、死死地抓住，绝不放手，不然她的生活将永远处于黑暗，毕竟见过光明的人，便无法再忍受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