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时间，因为操场积雪湿滑，惯例的课间操取消了。
这简直像是为这场大雪量身定制的狂欢邀请函。
几乎全校的学生都涌到了操场和空地上。
霎时间，白雪覆盖的校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堆雪人的、打雪仗的、在雪地上写写画画的、甚至有人尝试着滑行……欢声笑语和惊叫嬉闹声此起彼伏，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程砚和许昭也裹得严严实实地下了楼，站在教学楼的屋檐下，看着眼前这片热闹非凡的银白世界。
“年轻真好啊。”程砚看着那些在雪地里奔跑追逐、毫无顾忌地扑倒翻滚的身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我看你就是单纯不想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吧。”许昭偏过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啧，看破不说破，”程砚也不否认，把下巴往领子里又缩了缩，目光依旧落在那些活力四射的同学身上。
“不过你不觉得吗？有时候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也是一种享受，看他们闹，好像自己也跟着开心了一点点。”
许昭沉默了几秒，目光扫过那些肆意欢笑的脸庞，轻轻点了点头：“这我倒是同意。”
两人就这么并肩站着，在喧闹的边缘，分享着一份安静的观雪乐趣。
雪花依旧零星地飘落，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头发上、肩头，都积了薄薄一层晶莹的白。
站了许久，程砚觉得鼻尖都有点冻麻了，他晃了晃脑袋，抖落几片雪花：“我觉得差不多了，再站下去，咱俩脑袋就该全白了，可以直接cos圣诞老人了。”
“赞成提议，”许昭也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脚踝，正要转身往回走，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哎，你等会儿。”
“怎么了？”程砚停下脚步。
许昭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转身面对着他，自己则往他身边又靠了靠，举起了手机。
“既然都白了一点头发，”她看着屏幕里两人的影像，调整着角度，语气轻松自然，“那就跟这场雪合个影吧，留个纪念。”
程砚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许昭已经按下了快门。
“咔嚓。”
照片里，背景是白雪皑皑、人影欢动的操场，近处是两个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少年。
他们肩并肩站着，头发和肩上都落着细雪，程砚的表情还有点懵，许昭的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真实的弧度。
画面有些匆忙，却定格了冬日雪景中，一份安静的、共享的瞬间。
许昭看着刚拍好的照片，满意地点点头，把手机收了起来。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了。”
程砚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冰凉的鼻尖，又看了看许昭被冻得微微发红却显得格外生动的脸颊。
忽然觉得，刚才那张照片，或许比任何一张精心摆拍的照片，都更有意思。
一早上的课程在轻松与期待中飞快溜走，当放学铃声响起。
走读生们欢呼着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时，留在教室里的住校生们投来的目光，可以说是哀怨与羡慕交织。
“老曹啊，”程砚背好书包，“你刚才那一声充满羡慕的哀叹。”
“啧啧啧，真是悠扬婉转，余音绕梁，简直跟路边野狗的哀嚎一样动听啊。”
曹云华哭笑不得，朝他挥了挥手：“滚滚滚，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走你的。”
程砚笑嘻嘻地溜达到许昭身边。
两人一起走出教室楼，寒风夹杂着雪末立刻扑面而来。
“程砚，”许昭紧了紧围巾，看着外面依旧湿滑的路面，“雪虽然停了，但路不好走，要不……我们打车回去？”
“打车？”程砚立刻警惕地捂住口袋，斩钉截铁，“没钱！”
许昭看着他这副熟悉的守财奴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付。”
刚才还一脸“宁死不屈”的程砚瞬间变脸，笑容灿烂，语气干脆：“妥了！”
“……你还能再抠门一点吗？”许昭看着他这无缝切换的态度，实在忍不住吐槽。
“我觉得我发挥得还挺稳定的，”程砚把手重新揣回暖和的口袋。
慢悠悠地跟着许昭往校门口走，脸上毫无愧色，“这叫该省省，该花花，把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最需要的地方。”
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晚上火锅有林安和刘浩在，按照惯例，大概率又不用他出大头了。
真是双喜临门！雪天放假，蹭车回家，晚上还能蹭饭……
他今天绝对是黄历上说的宜出行、宜聚餐的幸运日，是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小男孩！
想到这里，他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几乎要笑出声。
“傻乐什么呢？”走在他旁边的许昭，瞥见他脸上那贼兮兮的笑容，好奇地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程砚回过神来，随意摆摆手，企图掩饰，“就是想起点开心的事，走吧走吧，赶紧叫车，这风吹得我英俊的脸庞都僵了。”
许昭看着他明显敷衍却又持续上扬的嘴角，心里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
估计又是在算计着晚上不用花钱之类的事。
她无奈地摇摇头，都高三了，这家伙在抠门这件事上，还真是初心不改，矢志不渝。
真不知道，将来会有谁，能让他这只修炼成精的铁公鸡，心甘情愿地拔下毛来。
但是想到这里，许昭又会下意识地一怔，思绪飘向一个奇怪的方向：
自己……会不会是那个能让他拔毛的人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得毫无预兆，让许昭自己都有些愣神。
她立刻摇了摇头，试图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
真是奇怪，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叫车、等车、上车，流程一气呵成。
车子在雪后湿滑的路面上缓慢而平稳地行驶，将两人各自送回了家。
程砚用冻得有些发僵的脚“哐当”一声踹开家门，温暖的气息混杂着饭菜的香味立刻涌了出来。
“诶！哥你回来了！”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程雨小同志立刻弹了起来，朝着厨房方向大喊，“妈！可以吃饭了！程砚回来了！”
“你也放假了啊。”程砚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了一句，顺手把书包拎回自己房间。
他脱下那件厚重如盔甲的军大衣，顿时轻松不少。
“对啊，”程雨踩着拖鞋凑过来，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围巾上。
“诶哥，你这围巾哪买的？款式……好丑啊。”
程砚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围巾忘还给许昭了！他连忙掏出手机，给许昭发信息。
信息几乎是秒回。
昭：没事，你先用着吧。
紧接着，又一条跟了过来。
昭：回头记得转钱就行。
程砚盯着屏幕上那行熟悉到骨子里的文字，嘴角抽搐了一下，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感慨。
到底是谁把清冷的女神校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的？
简直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他捏着柔软的围巾布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许昭身上淡淡的清新气息，以及清晨雪地的冰凉感触。
最终，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围巾叠好，放在了自己柜子里。
厨房里传来孙梅的吆喝：“准备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