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景尧出院那天,阳光灿烂,刺得他的眼睛生疼,来接他的司机是甄英俊派来的,告诉他马上回北京。
从杨江去北京,最快的途径就是驾车到海安过海到海市,在乘坐由海市飞往北京的航班,如果去广州的话,路途太远了。
来到海市的钱景尧觉得浑身的不自在,他知道谭笑七此刻就在海甸岛的那座大楼里,那是他最大的仇人,是他让自己成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受尽别人的屈辱和嘲笑,关键是整个恢复期里,钱老都没能睡一个好觉,就跟他在第一监狱时被谭笑七的弟弟谭笑九打扰那样。
钱景尧恨恨的琢磨,谭笑七,你弟弟已经死了,你也不会比他能多活几天,等着吧,我一定让你在绝望中慢慢死去。
甄英俊派来的司机并没有限制钱老的自由,在海市机场钱景尧找了一座能打长途的公用电话,电话拨通后他告诉对方找老九。
对方犹豫了一下,“领导,老九他……”
“我说,联系老九。”钱景尧的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现在。”
三天后,广州天河区。
智恒通的德国汽车4S店内灯火通明,展厅里整齐停放着三十多辆崭新轿车,从入门级到限量超跑应有尽有。值班保安小刘正在监控室打盹,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小刘抓起对讲机:“小王,去停车场看看,3号摄像头好像出问题了。”
对讲机里传来嘶嘶的电流声,无人应答。
小刘心里一紧,抓起手电筒和警棍走出保安室。就在他推开后门的一刹那,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扑面而来。借着月光,他看到几个人影在停车场边缘快速移动。
“谁在那儿!”小刘大声喝问。
回答他的是划破夜空的火光。下一秒,橙红色的火焰如巨龙般腾空而起,迅速吞噬了最近的一排车辆。
“不!”小刘冲向消防报警器,却发现线路已被切断。他颤抖着回到保安室拨打119,视线所及之处,火势已蔓延至整个停车场,吞噬着那些价值百万的德国名车。
同一时刻,深圳宝安区的另一家智恒通4S店也燃起了冲天大火。两处火场相隔百里,却像是被同一只手点燃。
新疆喀什,人民医院。
放射科主任张医生看着眼前黑屏的核磁共振操作台,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系统完全瘫痪了,不是硬件问题。”工程师小王反复重启设备,却毫无反应,“像是...被人为植入了病毒。”
“怎么可能?这套设备上周刚从德国运来,安装后就没人碰过!”张医生焦急地说。
门外,十几名患者正在排队等待检查,其中包括一位急需确诊脑部肿瘤的老年患者。时间就是生命,而现在,这台价值数千万的精密仪器成了一堆废铁。
“数据全部被加密了,屏幕上显示...”小王的声音突然停住,脸色变得苍白。
“显示什么?”
“一行字:‘给谭笑七的问候’。”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南昆明、内蒙古呼伦贝尔等地的四家医院,智恒通提供的德国进口核磁共振设备全部神秘瘫痪。每台设备的屏幕上,都出现了同样的信息。
海市22号大楼二层,谭笑七办公室,智恒通的中枢。
谭笑七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手里紧握着一份紧急报告。眼中布满血丝。
“广州和深圳的两家店,一共烧毁了一百二十七辆车,初步估计损失超过两亿元。”虞大侠的声音微微发颤,“消防初步调查发现有人为纵火痕迹,没有留下任何有效线索。”
谭笑七没有转身,继续盯着窗外海甸岛稀疏的夜景:“医院那边呢?”
“五家医院的核磁共振设备同时瘫痪,初步判断是黑客攻击。德国厂商表示恢复系统至少需要三周,而且...所有数据可能无法挽回。”
“钱景尧。”谭笑七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还真是迫不及待。”
“警方那边...”
“警方?”谭笑七终于转过身,眼神凌厉,“你觉得钱景尧会留下证据吗?他要是这么蠢,早就回监狱了。”
虞大侠低头不语。办公室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就在这时,北京朝阳区蓝岛大厦对面的智恒通大楼突然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人们的尖叫。
“怎么回事?”邬总冲向门口。
“好像是电梯...”魏汝之的话没说完,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
智恒通大楼共有八部电梯,此刻全部停运。最严重的是3号电梯,它从十七层急坠至五层才被安全装置勉强停住。电梯里有六名加班员工,其中两人重伤,四人不同程度受伤。
“紧急电源被切断了,安全系统也被篡改过。”维修主管向赶来的邬总报告,脸色惨白,“这不是意外,是人为破坏。”
邬嫦桂站在混乱的大厅中,看着救护人员将伤员抬出变形的电梯厢。她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一条接一条的坏消息涌入:
“邬总,我们在天津的工地出事了,三名工人触电身亡...”
“上海项目的主要建筑材料昨夜被盗,价值八百多万...”
“成都分公司的档案室被烧,客户资料全部化为灰烬...”
每条消息都像一记重拳,砸在邬总的胸口。她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身旁的柱子,她知道自己从谭总手里接过董事长的位置不仅是能享受荣耀,还有承担后果。
钱景尧的报复不是单一事件,而是一场全面战争。他要在最短时间内摧毁智恒通,摧毁谭笑七建立起来的一切。
“召集所有人半个小时后电话开会。”得知北京智恒通出事的谭笑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虞大侠,联系家里所有人,看看是否平安。”
“是,谭总。”
谭笑七回到办公室,锁上门。抄起电话,打给正在海市郊外基地的吴德瑞,“大个子,是我。”他压低声音,“钱景尧开始了,比我们预想的更疯狂。我需要你启动‘盾牌计划’。”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平静的男声:“明白了。材料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投放。”
“再等等,我要让他先尝点甜头。”谭笑七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等他以为胜券在握时,我们再出手,我听说他办公室保险柜的密码忘记了,你有没有办法去打开,塞进去几份文件。”
“谭总,钱景尧的办公室周边保卫森严,难度很大,我现在就去北京试试看,不一定能干成功。”吴德瑞的语气很犹豫。
“没关系,能办就办,但是记得千万别和那个老东西硬碰硬,我们现在吃点亏没事。”
挂断电话后,谭笑七回到窗前。夜幕下的海甸岛灯火点点,但他的心中却笼罩着一层阴影。与钱景尧的这场战争,早已超越商业竞争的范畴,变成了一场你死我活的生存之战。
谭笑七摇摇头,事实上从他骟了钱景尧后,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现在不是反思的时候,他必须保护自己的公司、员工,以及那些无辜被卷入这场战争的人们。他现在还不想去叨扰自己二叔,这么一点小事,不必麻烦二叔。关键是之前钱景尧送给自己的资金完全可以抵消这一点点损失。
与此同时,在北京明光街的一间顶层公寓里,钱景尧正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他俯瞰着元大都旧址的夜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身后的电视正在播放关于智恒通遭遇连串不幸的新闻报道。记者用夸张的语气描述着这场“商界神秘灾难”,猜测着背后可能的原因。
钱景尧抿了一口酒,感受着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痛楚,甚至开始享受它——每痛一次,就提醒他一次复仇的必要性。
“领导,第一阶段已经完成。”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钱景尧没有回头:“效果如何?”
“超出预期。新能源的股价今天跌停,三家银行已经暂停了他们的贷款审批。更妙的是,警方目前将所有事件定性为‘意外’或‘独立犯罪’。”
“很好。”钱景尧的嘴角微微上扬,“第二阶段可以准备了。”
“您确定要走到那一步吗?一旦启动,就没有回头路了。”
钱景尧转身看向说话的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他是这场复仇计划的主要策划者。
“小程,谭笑七毁了我的一切。”钱景尧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夺走了我的名誉,我的职位,还差点要了我的命。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
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我只是提醒您,第二阶段的行动风险极高,一旦败露...”
“不会败露的。”钱景尧打断他,“至少在我们达成目标之前不会。谭笑七现在一定忙着救火,他不会想到这只是前奏。”
小程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等小程离开后,钱景尧回到窗前,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酒精在他的血管里燃烧,混合着复仇的快感,形成一种奇特的兴奋感。
他想起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那些日子,每天被疼痛折磨,被屈辱啃噬。医生说他很幸运,但钱景尧不觉得自己幸运,他宁愿当时就死去,也不想被沦为笑柄。
是复仇的念头支撑着他挺过那些痛苦的日子。他反复策划每一个细节,像雕刻艺术品一样完善这个毁灭计划。现在,作品已经开始展现,而高潮还未到来。
手机响起,钱景尧顿了一下,接通电话。
“爸,您出院了?身体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女儿关切的声音,“怎么那个歹徒到现在还没抓到?”
钱景尧的表情柔和了一瞬:“好多了,别担心。抓人的事有警察,你专心学习,不用担心爸爸。”
“我在新闻上看到智恒通出了好多事,那不是您的...”
“我的事很复杂,你不用操心。”钱景尧打断女儿,“照顾好自己,缺钱就跟爸爸说。”
挂断女儿的电话后,钱景尧脸上的温情瞬间消失。他必须成功,不仅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给女儿留下一个安全的环境。谭笑七已经证明了他没有底线,如果钱景尧不彻底击败他,下一个遭殃的可能是自己的家人,自己的情人卢敏和小儿子失踪,一定就是谭笑七做的。
夜色渐深,钱景尧站在窗前,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他的目光越过繁华的京城,仿佛能看到北京那座此刻正陷入混乱的智恒通大楼,看到谭笑七焦头烂额的样子。
这只是开始,小朋友。钱景尧在心中默念,真正的战争,现在才拉开序幕。
而在海市22号大楼,谭笑七刚刚结束电话会议。他站在智恒通大楼的顶层,凝视着北京的方向。两人的目光仿佛在夜空中碰撞,激起看不见的火花。
一场没有硝烟却更加残酷的战争已经打响,而结局,无人能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