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政务厅里，阳光斜照在长桌上。艾琳站在窗前，看着街上马车缓缓驶过，车轮压着石板路向前滚动。她转身走向主位，手中拿着一份刚送来的文书。
书记官低头记录，笔尖划过纸面发出轻响。艾琳开口：“近十日积压奏折三百七十六件，地方报备延误四十七起。改革推得快，人手却跟不上。”
谋士抬起头。他昨夜才从北境回来，衣角还沾着尘土。
“百姓办事比以前快了，可官吏太少，新政策落不到实处。”艾琳说，“我们缺的不是钱粮，是做事的人。”
谋士点头：“老官员惯于守成，年轻人又无门路上来。”
“那就打开门。”艾琳说，“全国招贤，不论出身，只看才能。”
谋士皱眉：“以往荐举都被贵族把持，寒门子弟连名都报不上。”
“这次不一样。”艾琳说，“我要亲自定规矩。”
她下令暂停所有临时任命，命谋士七日内拟出新选拔方案。要求打破血统与资历限制，不许任何人插手初选。
三天后，谋士交上一份《三阶九科选拔制》。初试考识字、算术和律法常识，全民皆可参加；复试分农业、工造、商贸、律政、军略、医卫、文教、外交、水利九科专能测试；终试由艾琳亲自主持策问，考察治国理念与应变能力。
“还要设监察使团。”艾琳说，“三位老臣加两名平民代表，全程监督阅卷，名单必须公示五日。”
告示制成后，加盖火漆印，由驿站快马传往各郡县。每份文书注明“不得延误”，违者重罚。
同时派出宣讲队，携带便携油印机下乡。在村口、集市现场印制简版考纲，免费发放。贫困考生凭村老担保，可减免食宿费，赴考旅资由国库补贴。
消息传开，报名人数远超预期。初试登记达一万两千余人，其中三百余名女子通过审核。虽不能任官职，但可入文教司任教习。
初试在各地郡城同时举行。考生用统一纸张答题，考官当场密封试卷编号送交中枢。监察使团派人巡查考场，发现一名地方官替人代考，当场取消资格，并将该地三年内荐举名额减半。
复试开始前，一名伯爵遣人送来黄金十斤，求为其子谋取“水利科”优等。礼物被原封退回，当事人列入三年禁考名单。
另有一家族伪造宫廷学院就读文书，被核查档案揭穿。涉案子弟终身不得参与选拔，家族三代内禁止担任公职。
艾琳批复文书时写道：“才不可虚授，位不可滥予。今日纵容一人，明日亡国之道由此始。”
复试按九科分别进行。农业科考测土施肥、防虫保收；工造科考设计水车模型；商贸科考核算成本利润；律政科考判案断狱；军略科考布阵调度；医卫科考辨药施救；文教科考讲学授课；外交科考应对诘难；水利科考测绘河道、规划堤坝。
考试期间，艾琳每日查看进度报告。看到商贸科有考生提出“以货易货抵税”之法，可在边贸区试行；医卫科有人设计出简易消毒流程，适合乡村推广。
她让人把这两份答卷单独存档。
终试在王宫大殿举行。百名复试优胜者列席而坐，身着统一青袍。艾琳亲自出题：“若你主政一县，见赋重民疲，当先减税，还是先修渠？”
有人答：“先减税以安民心。”
有人答：“先修渠以固根本。”
一名青年起身说道：“赋重则民不敢耕，渠坏则田不得收。二者皆急，唯有力者可兼行。若我权轻力薄，则先免一季农税，聚民力修渠。渠成则水到田熟，税自足矣。”
艾琳记下他的名字：林昭。
终试结束，监察使团汇总成绩，公示三日无异议后，确定百人入选“青鸾班”。这百人将在国子监预备学堂集中培训三个月，学习政令执行、公文撰写、实地调研等内容，之后派往各地试职。
艾琳翻看最终名单，目光停在林昭的答卷副本上。此人出身农奴家庭，未曾入学，全靠自学成才。复试军略科时提出“以商养兵、屯田固边”之策，被多位考官评为“切中时弊，可行性强”。
她对谋士说：“此子目光如炬，将来或可担大任。”
谋士接过答卷细看，沉默片刻道：“的确少见。”
当天傍晚，第一批青鸾班学员入住国子监。他们来自不同地域，有农家子、匠人后代、小吏之子，也有归化外族青年。统一领取衣物、书籍和作息安排表，明日清晨开始第一课。
艾琳回到政务厅，手中仍握着林昭的答卷。烛火映在纸上，字迹清晰。窗外暮色渐沉，街市喧嚣声慢慢平息。
她翻开新的空白册子，写下第一条训令：“青鸾班每月须提交一份实地调查报告，内容不限，格式自由，重点在真实见闻。”
正要继续写，门外传来脚步声。书记官进来通报，南市扩建工程已动工，摊位编号完成一半。
艾琳点头，继续提笔。
“第二条：每位学员配备一名老官吏为导引师，但导引师不得干预其独立判断，仅作答疑解惑。”
她顿了顿，在册子末尾加了一句：“凡打压新人、阻挠建言者，一经查实，调离岗位。”
书记官站在一旁等待指示。艾琳合上册子，抬头问他：“明天早会几点？”
“卯时三刻。”
“通知财政司、工部、文教司负责人全部到场。”她说，“我要讲讲这批新人怎么用。”
书记官记下，退出房间。
蜡烛烧到一半，滴下一滴烛泪，落在桌角凝固。艾琳没有动，盯着那滴白色痕迹看了一会儿，伸手翻开另一本簿册。
这是各地上报的试职岗位清单。她拿起朱笔，在西岭工坊区旁边画了个圈。
那里正缺一个懂工造又通商贸的年轻人去协调铁器生产与运输。
她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烛光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