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三军阵前，太子殿下紧紧拥着那个一身风沙的女子。
“回来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有些哑。
“嗯，回来了。”薛莹莹把头埋在他颈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安神香，“我的兔子呢？”
“在锅里。”萧炎松开她，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不仅有兔子，还有热汤，软床。还有……”
他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还有想你想得快疯了。”
薛莹莹脸一红，推开他，“少贫嘴，这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只有那头白狼王很不给面子，挤到两人中间，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萧炎的手，讨要吃食。
萧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牛肉干塞给它，“放心，少不了你的。”
回到将军府，王将军早就识趣地腾出了后院。
暖阁里地龙烧得正旺，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中间是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红烧兔肉。
薛莹莹脱了大氅，洗去一脸风尘。
她是真饿了，在西域那些日子，天天啃硬馕，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萧炎坐在一旁，给她盛了一碗汤，“完颜左洛那封信来得很及时。”
薛莹莹含糊不清地说，“西域那些小国，认钱不认人。我都记账上了，回头找薛燕报销。”
萧炎眼里满是心疼，“这次北狄退兵，短时间内不敢再犯。咱们可以过个安稳年了。”
薛莹莹动作一顿，放下筷子，看着他：“我在西域听到些风声。”
“北狄虽然退了，但他们和西域几个大国的盟约还没断。呼延烈这次回去，肯定会清洗内部，等他坐稳了位置，还会卷土重来。”
“那是明年的事。”萧炎伸手抹去她嘴角的酱汁，“眼下，我只关心一件事。”
“什么？”
“父皇已经下了旨意，让你我即刻回京。”萧炎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的圣旨，放在桌上，“说是要论功行赏。”
“赏什么？”薛莹莹挑眉，“狼牙卫首领已经是正三品了，再升我怕那些御史台的老头子气死。”
“不升官。”萧炎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我们成婚。”
薛莹莹愣住了。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只剩下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你……你想好了？”她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这出身，还有这名声，当个杀人放火的头领还行，当太子妃……”
萧炎冷笑一声，“现在整个雁门关的将士，谁不把你当女战神供着？谁敢说个不字，王将军第一个砍了他。”
他握住她的手，“莹莹，我之前说过，若为了那个位置要牺牲你，那这位置不要也罢。现在，我要那个位置，也要你。”
“这次回去，咱们就成亲。”
薛莹莹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算计和冷漠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毫无保留的真诚。
她忽然觉得，这一路风沙，值了。
她反手扣住他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不过先说好，我可不学那些宫里的规矩。若是有人敢给你塞侧妃……”
两人相视一笑。
“对了。”萧炎像是想起了什么，“那完颜左洛，你最后怎么处置的？”
“没处置。”薛莹莹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兔肉，“我给了他一面大梁的旗子。告诉他，以后要是北狄人来了，就把旗子挂起来，说是大梁的属国。”
“他信了？”
“他不敢不信。”薛莹莹狡黠地眨眨眼，“我告诉他，这旗子上被我下了蛊，要是敢摘下来，他全家都会变成蜥蜴。”
萧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种鬼话他也信？”
“贪生怕死的人，什么都信。”
夜深了，风雪停歇。
雁门关外一片死寂，而这小小的暖阁里，却有着乱世中难得的温情。
就在这时，陈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这份宁静。
“殿下，薛姑娘。京城急报。”
萧炎眉头微皱，“进来。”
陈风推门而入，身上带着寒气，脸色有些难看。
“出什么事了？”
“皇上……”陈风顿了顿，低声道，“皇上在祭天之后身体一直未愈，这两日突然加重，已经……昏迷不醒了。太医院束手无策，李太医传信来，让您速速回京。”
萧炎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晃出几滴水渍。
父皇病重？
在这个节骨眼上？
他和薛莹莹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安。
北狄刚退，京城若是再出乱子，这大梁的江山，怕是又要震荡了。
“备马。”萧炎沉声道，眼底的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般的冷峻，“即刻回京。”
薛莹莹拿起一旁的大氅披在他身上，“我和你一起。”
“这次回去，怕是比打仗还凶险。”
“那正好。”薛莹莹摸了摸腰间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我的刀，还没收呢。”
快马加鞭，风雪被甩在身后。
离京城越近，萧炎骑在马上，手里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冻得发白。
薛莹莹勒住缰绳，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疲惫不堪的队伍，
“再跑下去，马要废了，人也得散架。前面有个驿站，歇半个时辰。”
萧炎眉头紧锁，“父皇病重，一刻都耽误不得。”
“你现在冲回去，若是累死在半道上，那老妖婆做梦都能笑醒。”薛莹莹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陈风，“磨刀不误砍柴工，况且，有些事还没理顺。”
萧炎沉默片刻，终究是下了马。
破败的驿站里，店家战战兢兢地端上几碗热汤面。
薛莹莹也不客气，萧炎却没什么胃口，筷子在碗里搅了两下，又放下了。
薛莹莹夹起一块牛肉扔进嘴里，“这荒郊野岭的粮食难得。”
萧炎沉声道，“祭天时还好好的，太医院那帮老东西，平日里稍微有个头疼脑热都大惊小怪，这次却连个确切的病因都报不上来。”
“要么是中毒，要么是中邪。”薛莹莹把碗底的汤喝干，抹了把嘴，“中邪我不懂，中毒你是行家。”
“你那个继母，既然能害死先皇后，再送老皇帝一程也不稀奇。”
“你立了战功，又拿下了西域的通关文牒，声望正高。”
萧炎看着她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摇摇头，叹气将碗里的牛肉夹了回去。
薛莹莹筷子一顿，“这次回去，你手里虽然有兵权，京城的禁军可是握在国舅爷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