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竞技场...
不,应该已经不能算是竞技场了。
在恐虐那毁天灭地的一击过后,整座建筑几乎化了齑粉,被抹平为一片光秃死寂的血海。
唯有恐虐脚下所踏之处,还残存着几块龟裂的暗色地砖,如同汪洋中的孤岛。
弥漫的血色能量余波缓缓散去,如同退潮般揭示出真实的景象——
恐虐保持着挥拳贯出的姿态,那覆盖着狰狞甲胄拳头前方的景象,让它猩红的瞳孔微微一动,流露出一丝讶异。
卡皮塔诺将他的长剑竖在身前,剑身深深嵌入地面,构成了最后的屏障。
他身上的愚人众执行官大衣破碎褴褛,露出下方一直严密包裹的的躯体——那不是健康的血肉,而是仿佛被岁月与死亡之力反复浸染的腐朽残躯。
此刻,一层粘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猩红微光,正在他体表急速流淌。
那便是他不死的秘密,亦是永恒的枷锁。
——来自死之执政若娜瓦的“赐福”,同时也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之一。
而感受到卡皮塔诺身上的诅咒正在被禁忌侵蚀后。
咚咚——
仿佛某种心脏震响的声音。
与此同时,被禁忌力量侵染的天穹之上,异象骤生。
空间如同幕布般被无形之力撕裂,映现出一枚巨大威严的十字形印记。
印记中央,空间向内坍缩,随即,一枚冰冷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猩红眼珠,缓缓睁开。
“若娜瓦...”恐虐昂起头颅,毫无惧色与那高天之上的瞳孔对视。
“卡特拉希尔的气息...但不对,你不是他。”天穹之眼传来漠然的声音,那声音直接响彻在灵魂层面“不过是一具承载了他部分本质的禁忌造物,居然有如此实力...有趣。”
“呵呵...真是傲慢呢,你们四影。”
恐虐喉咙深处迸发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周身翻腾的血色能量更加狂暴。
它甚至懒得用言语反驳,只是单手随意一招——
嗡!
那柄插在禁忌之海上的狰狞巨剑,发出兴奋的震颤嗡鸣,挣脱束缚,划破长空,稳稳落入恐虐手掌中!
巨剑入手,恐虐周身原本就恐怖绝伦的气息,再度疯狂攀升!
周遭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细密的黑色裂痕以它为中心蔓延。
顶尖魔神?
这个层次已然不足以衡量此刻的它。
在禁忌本源的疯狂加持下,这股力量,足以令山河倒转,令法则战栗。
现在的它,已经拥有与尘世执政正面角力的资本!
以它为核心,一片凝如实质的血色领域,如同膨胀的血色气泡,以半球形态瞬间扩张,笼罩了目力所及的广袤区域。
无形的威压化为有质的冲击波,一圈圈扩散开来,将禁忌之海上最后的碎石尘埃彻底清空。
它缓缓举起那柄巨剑,剑尖遥遥指向苍穹之上那枚冰冷的眼睛,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很不幸,你不是卡特拉希尔,连与我对弈的资格都没有。”天空上的巨大眼睛传来声音。
“况且...即将要被毁去的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苟延残喘下去。”
话音落下,那枚横亘天穹的巨眼,重新变回一个空洞的十字印记,随即迅速淡化。
就在祂即将消散之际...
恐虐酝酿的、足以撕裂苍穹的血色剑气猛地挥出,化作一道横贯天际的月牙形血刃,咆哮着冲向高空!
然而,血刃最终消失在无尽的虚空,未能触及那早已离去的目光分毫。
死之执政…离开了。
以最彻底、最无视的姿态。
恐虐缓缓放下巨剑,手臂肌肉因紧绷而微微隆起。
一种被彻底轻视的暴怒,在它胸腔内轰然爆发,几乎要撑裂那身甲胄。
祂怎敢…?
祂怎敢如此!?
祂怎敢——!!!
“若娜瓦...”低沉嘶哑的声音,从那张狰狞的面具下缓缓挤出,“既然在你的剧本里,早已为这战士写下了终末的篇章...”
“那么,吾,偏要撕碎这剧本!”
它那庞大的身躯缓缓转向一旁勉力支撑的卡皮塔诺,猩红的目光将他笼罩。
“战士,”它的声音轰隆如雷,“握紧你的剑。”
卡皮塔诺深吸一口气,那动作牵动了体内诅咒与禁忌侵蚀的双重痛楚,让他身躯一晃,但他握剑的手仍旧稳如磐石。
“无需阁下提醒,”他声音沙哑却坚定,“从战斗开始,我便从未松开我的剑。”
他猛地挺直了脊梁,仿佛要将所有压弯他的力量都扛回去。
更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但他宛如一尊历经风霜的顽石雕像,连颤抖都未曾有一丝。
战士的骄傲,比任何诅咒更深入骨髓,支撑着他不向任何存在低头,即使是死亡!
“吾这身躯,源于禁忌之海。”恐虐的声音回荡在血色领域中,“然,其中亦承载着属于易天的部分魂灵与记忆。”
“于此,吾与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便有无法化解的私怨。”
它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为之震颤,庞大的阴影将卡皮塔诺完全覆盖。
“吾无法离开禁忌之海,亦无法举剑刺向高天之上傲慢的神明。”巨剑顿地,发出沉闷的巨响,“但是,卡皮塔诺…汝可以!”
它猩红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死死锁定眼前的战士。
“故而,吾,傲慢与恐虐之君王,在此,向汝提出一项交易。”
“接下来,吾将挥出一剑,此剑,乃吾审判之意的显化。”
“若汝能接下而不死,吾便承认汝之胜利,汝身上那令人作呕的不死诅咒,其负面侵蚀,吾将以禁忌之力,暂且为汝压制。”
“但!”它的声音骤然转冷,“作为代价,汝必须立下誓言——竭尽汝之余生,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直到汝手中之剑,有资格、亦有力量...指向诸神咽喉的那一日!”
卡皮塔诺明白了恐虐的意思,但还有一点,他不是很明白:
“你放我们过去,禁忌那边,你怎么交代?”
“禁忌?呵…哈哈哈哈!”恐虐仿佛听到了最荒谬的词汇,笑声中充满了极致的不屑,它算个什么东西,也该对吾的决策指手画脚!”
“吾之行止,只遵从吾之傲慢!它若不满,便亲自提着剑来与吾对话!”
狂傲至极的宣言,在血腥的海洋上回荡,尽显其不容置疑的君王本色。
“好了,闲谈至此为止。”恐虐稍稍向后退开两步,巨剑平举,剑尖遥指卡皮塔诺,“吾予汝三息,调整汝残存之气。”
“不必。”卡皮塔诺深吸一口气,腐朽身躯内最后的力量被强行榨出。
冰的湛蓝与死寂的灰芒在剑身上跳跃。
他摆出了一个最朴实无华的守势,长剑横于身前,如同横亘于命运洪流中的礁石。
“很好,那么,见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