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的引擎发出平稳的低鸣，机舱内却听不见一丝杂音。
陆云帆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他一口未动。
他的目光紧盯着闻人语，试图从那张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丝波澜。
“老板，我们现在飞去纽约，可我们对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陆云帆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
“是哪家投行？我们怎么找到那个信托？破产清算，我们面对的会是律师和清算官，程序非常复杂。”
秦晚的指尖在平板电脑的边缘无声敲击，屏幕上是飞速滚动的英文法律条文。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
“陆总说得对。我们面对的不是商业谈判，是法律程序。我们需要一家顶尖的美国律所，专门处理破产法案，而且必须对华尔街的潜规则了如指掌。”
闻人语睁开眼睛，目光扫过两人。
“投行的名字是斯特林-索恩。”
她报出一个名字，然后补充了一句。
“一家专注于不良资产处理的小型精品投行，客户名单从不公开。”
“父亲的专利组合，以‘凤凰信托’的名义，质押在那里。”
闻人语端起面前的清水，喝了一口。
“秦晚，联系‘沙利文-克伦威尔’律所的纽约总部，找他们的合伙人，大卫·陈。告诉他，新世界资本需要他组建一个团队，两个小时后，我要在曼哈顿的办公室见到他们。”
秦晚的手指停住了。
沙利文-克伦威尔律所，华尔街的顶级捕食者之一。
大卫·陈，在破产并购领域，是传奇人物。
这种人物，预约至少要提前一个月。
可闻人语的口气，像是通知一个下属。
秦晚没有追问，她只点头。
“我马上去办。”
陆云帆的眉头皱得更紧。
“老板，就算我们找到了人，可顾明哲那边……”
“顾明哲在深城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他得到了汉威科技。”
闻人语的语气很平淡。
“他以为自己赢了。人在最得意的时候，防备心最弱。”
她看向方辰。
“方辰，斯特林-索恩投行破产清算的案子，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方辰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一直埋头在电脑前，此刻抬起头，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老板，情况不太好。”
他把电脑转向众人。
“我查了法院的公开文件。斯特林-索恩的所有资产被打包成了十七个资产包，正在进行清算拍卖。”
“‘凤凰信托’就在编号为‘A-11’的资产包里。这个包里都是些零碎的，被认为价值不高的专利和股权。”
“但是……”方辰咽了口唾沫，“这个A-11资产包，已经被盯上了。”
陆云帆立刻凑了过去。
“谁？”
“狮鹫资本。”
方辰说出这个名字，机舱内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秦晚的脸色也变了。
“华尔街的秃鹫，他们专门收购破产公司的零碎资产，然后拆解开来，榨干最后一滴油水。”
“他们的手段非常狠辣，在破产拍卖上几乎从不失手。”
陆云帆感到一阵寒意。
他们是一群来自东方的闯入者，现在要面对的，是华尔街最凶残的地头蛇。
“狮鹫资本的负责人是谁？”闻人语问。
“马库斯·索恩。”方辰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金发碧眼，笑容迷人，看起来像个电影明星。
“人称‘鲨鱼’马库斯。”
“他经手的案子，胜率是百分之百。这个人对数字的敏感度像野兽，能从一堆垃圾里嗅到黄金的味道。”
陆云帆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意味着，他们可能已经暴露了。
“老板，马库斯也发现了‘凤凰信托’的价值？”
闻人语看着屏幕上那张英俊的脸，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
“不，他不知道。”
“他只是闻到了血腥味，但不知道猎物是什么。”
“他习惯了吞噬一切看起来可疑的东西。”
飞机降落在纽约的私人机场。
没有入住酒店，车队直接驶向曼哈顿中城。
最终，停在一栋摩天大楼下。
“新世界资本，纽约办公室。”
雷啸为闻人语拉开车门时，轻声说了一句。
陆云帆和秦晚跟在后面，看着眼前这占据了整整一层，可以俯瞰整个中央公园的办公室，大脑有些空白。
这里的一切都显示出，它已经运作了很长时间。
宽敞的会议室里，一个穿着手工西装，戴着金边眼镜的华裔中年男人，已经带着他的团队等在那里。
“闻人总，我是大卫·陈。”
男人伸出手，他的身后，站着一排表情严肃的律师，像一支准备战斗的军队。
“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很棘手。”
大卫·陈开门见山。
“A-11资产包的拍卖，将在三十六小时后，以盲拍形式进行。”
“这意味着我们只有一次出价机会，而且我们不知道狮鹫资本的出价。”
他看向闻人语，眼神专业而冷静。
“闻人总，现在的问题是，狮鹫资本不知道‘凤凰信托’的真正价值，他们可能只是象征性地出价一百万美金，把它当成普通的垃圾资产买下来。”
“但如果我们为了确保拿下，出价一千万，甚至更高。这会立刻引起破产法院和清算官的警觉。”
“他们会暂停拍卖，重新评估资产价值。到时候，‘凤凰信托’的秘密就会彻底暴露在整个华尔街面前。”
陆云帆的后背渗出冷汗。
这是一个死局。
出价低了，会输给狮鹫资本。
出价高了，会引来鲨鱼群。
他看向闻人语，这是他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我们有多少现金可以动用？”陆云帆问。
“两个亿美金。”闻人语的回答让大卫·陈的眉毛跳了一下。
“可我们不知道该在报价单上填多少钱。”陆云帆的声音里透着无力。
会议室里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看着闻人语，等待她的决断。
闻人语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用钢铁、玻璃和欲望构建的城市。
无数黄色的出租车，像流动的血液，穿梭在城市的血管里。
她转过身。
“方辰。”
“在！”
“我要马库斯·索恩的所有资料。他的交易记录，他的出价习惯，他的教育背景，他每天走哪条路上班，他在哪里喝咖啡，他身边所有人的资料。”
方辰的眼睛亮了，他立刻坐下，键盘敲击声再次响起。
然后，闻人语看向大卫·陈。
“大卫，准备一份收购意向书。”
大卫·陈有些疑惑。
“收购谁？我们不知道该出价多少。”
闻人语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都错了。”
“这场游戏的关键，不在于我们在报价单上填一个什么数字。”
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们赢不了这场拍卖。”
“因为规则是他们定的，场地是他们的，裁判也是他们的人。”
陆云帆的表情僵住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闻人语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既然我们买不下这件资产。”
她停顿了一下，说出了让所有人大脑都停止转动的一句话。
“那我们就去买下那个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