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的碗筷堆在水槽里，沾着番茄炒蛋的汤汁和排骨的油渍。楚枫辞刚要起身，白绪忽然在意识里说：“我来吧。”
“你会洗？”楚枫辞挑眉。他能感觉到白绪的犹豫——这具身体的原主几乎没做过家务，奶奶在世时总把他护得很好，后来一个人住，要么吃外卖，要么用一次性餐具。
“想试试。”白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点认真。
楚枫辞没再坚持，只是让灵力跟着他的动作流动：“洗洁精少放点开，不然冲不干净。”
白绪的手指碰到油腻的碗壁时，下意识缩了缩。楚枫辞赶紧用灵力裹住他的指尖，像隔了层薄纱：“别怕，有我呢。”
温水哗哗流着，泡沫堆得老高，沾在手腕上，有点痒。白绪笨拙地拿着洗碗布擦着，动作慢得像只蜗牛。楚枫辞就在旁边“指挥”：“碗底要转着圈擦，筷子得搓一搓，勺子的凹槽里容易藏油……”
折腾了快十分钟，才算把碗筷洗干净。白绪看着晾在沥水架上、亮晶晶的碗碟，忽然有点成就感。
“累了吧？”楚枫辞接过控制权，把最后一个盘子摆好，“我来擦桌子。”
他拿过抹布，蘸了点温水，顺着桌面的纹路细细擦着，连桌角的缝隙都没放过。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斜照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动作认真得像在做什么精密的活儿。
“你好像……经常做家务？”白绪忽然问。刚才洗碗时，楚枫辞对这些流程的熟悉度，不像是临时学的。
楚枫辞擦桌子的手顿了顿，抹布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他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嗯，以前做惯了。”
白绪有些困惑。楚枫辞地性格一看就是那种潇洒自傲的，不受拘束，为什么会习惯做家务呢？
“因为一个人。”他补充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木纹，“他啊，看着挺利落，做起家务来马马虎虎得要命。”
白绪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追问：“谁啊？”
“黎砚川。”楚枫辞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不自觉地放软，像在念什么珍藏的宝贝，“洗碗总把泡沫溅得到处都是，拖地能漏半个房间，上次蒸米饭居然忘了放水，锅底烧得黑漆漆的，最后还是我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他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轻笑出声：“不过他刀工不错，切菜比我快，就是总爱走神，切到手好几次，每次都得我拿创可贴追着他贴。”
白绪静静地听着，意识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闷闷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楚枫辞语气里的温柔，那种藏在抱怨底下的在意，像温水漫过脚背，带着让人羡慕的温度。
原来楚枫辞以前，也这样用心地对待过别人。
水槽里的水还没关紧，正一滴一滴往下落，敲在盆底发出嗒嗒声，像在数着什么。白绪看着楚枫辞擦得锃亮的桌面，忽然觉得那片光亮有点刺眼。
“他……对你很好吧？”他问，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
“嗯。”楚枫辞没多想，随口应道，“他看起来冷，其实心细得很。有次我发烧，他守了我一整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处理事，回来还不忘给我带粥。”
白绪的指尖蜷缩起来，指甲轻轻掐着掌心。他知道自己不该嫉妒，黎砚川是楚枫辞过去的人，就像他自己珍藏着奶奶的旧照片一样，楚枫辞也该有怀念的人。
可那种情绪还是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来——嫉妒黎砚川能被楚枫辞这样放在心上，嫉妒他们之间有那么多可以回忆的细节，嫉妒楚枫辞说起那个人时，眼里闪烁的光，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那你们……”他想问“为什么分开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楚枫辞似乎察觉到他的低落，擦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桌面上映出的、属于白绪的倒影：“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我只想好好照顾你。”
这句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轻轻敲在白绪心上。他看着楚枫辞拿起抹布，继续擦着剩下的半张桌子，动作依旧认真，只是那股怀念的温柔里，多了点属于此刻的专注。
水槽的水滴还在嗒嗒响，阳光慢慢移过桌面，照亮了楚枫辞刚才没擦到的一点饭粒。白绪忽然在意识里说：“那里还有点脏。”
楚枫辞低头一看，笑着骂了句“大意了”，赶紧伸手擦干净。
白绪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心里的嫉妒像被温水泡过的糖块，慢慢化了，只剩下点浅浅的涩。他想，或许不用急着追赶过去，楚枫辞现在在这里，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心动值加5，当前心动值45”
夜渐渐深了，白绪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泡有些老化，边缘泛着昏黄的光，像颗没熟透的橘子。他没睡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楚枫辞的意识很安静，大概以为他睡熟了，只是偶尔有灵力像羽毛似的，轻轻扫过他的神经，像在确认他是否安好。
就在这时，003的声音忽然在意识里响起，带着点急匆匆的调子：“宿主，快穿局那边来消息了，说主神找我，让我回去一趟。”
白绪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楚枫辞愣了愣：“主神？他找你做什么？”自从上次离开雕花木门，常青没再联系过他，这次突然叫003回去，显然是有要事。
“不知道耶，只说让我立刻回去一趟，应该是关于任务的事吧？”003的光屏在意识里闪了闪，“宿主，我先回去啦，很快就回来！”
“等等。”楚枫辞叫住它，“如果是关于白绪的事，记得……”
“我知道！一定护着白绪！”003抢着说，语气里满是保证，“宿主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光屏消失的瞬间，意识里安静了不少。楚枫辞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安，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常青虽然看起来温和，却从不说废话，既然特意叫003回去，必然有他的道理。
白绪依旧闭着眼，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被子。
快穿局？主神？任务？
这些词语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里慢慢拼凑起来。楚枫辞不是他的副人格，他来自另一个地方，带着“任务”来到自己身边。那所谓的“爱”，是不是也只是任务的一部分？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闷闷地疼。他想起楚枫辞替他打跑混混时的利落，想起他教自己做题时的耐心，想起他做饭时温柔的侧脸，想起他说“现在，我只想好好照顾你”……那些温暖的瞬间，难道都是假的吗？
“没睡着？”楚枫辞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点试探。他能感觉到白绪的呼吸乱了，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些。
白绪没应声，只是把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假装熟睡。
楚枫辞没再追问，只是让灵力更轻柔地包裹住他的灵魂，像给幼苗盖上一层暖毯。“睡吧，”他的声音很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白绪强装的平静。眼泪忽然就涌了上来，顺着眼角滑进枕头里，带着点咸涩的温热。
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楚枫辞。这段时间的相处，那些实实在在的温暖，不是装出来的。可“任务”两个字像根刺，扎在心里，让他忍不住恐慌——如果任务完成了，楚枫辞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就像奶奶最终会离开，苏老师和陆医生的温柔从来不属于他，楚枫辞……也会离开吗？
意识里，楚枫辞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低落，却以为他只是做了噩梦，轻声哼起一段陌生的调子。
旋律很温柔，像夏夜的晚风，轻轻吹过心湖，抚平了一些褶皱。
白绪听着那调子，眼泪慢慢止住了。他想，不管楚枫辞是谁，不管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至少现在，他是真的在陪着自己。
这样就够了。
他渐渐放松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在彻底坠入梦乡前，他好像听见楚枫辞在意识里轻轻说：“别担心，我不会走的。”
夜更深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床头那本翻开的日记本上。最新一页的字迹还带着点湿润的晕染，写着：楚枫辞的调子很好听。希望他不会骗我。
日记本旁边，放着一颗用红绳系着的枫叶形状的吊坠——是白绪今天放学路上，用捡来的红枫叶做的，边缘被他用指甲一点点磨得很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