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闻言后气牙根痒,但也只敢在心中暗骂,却不敢表露,只能连连点头哈腰。
“是是是!武安君说的是!”
“奴才明日一定准时前往东厂,聆听武安君教诲!”
“一切但凭武安君处置!”
他知道,明日去东厂,恐怕少不了要割肉放血,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平息叶展颜的怒火,换得西厂的存续。
但至少,眼前的灭顶之灾算是暂时躲过去了。
太后武懿对叶展颜这番“识大体”的表态似乎颇为满意。
她微微颔首,对刘志道。
“既如此,你先退下吧。好好反省,约束部众。”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
刘志再次躬身行礼,这才小心翼翼地倒退着出了暖室,直到门外,才感觉背心已被冷汗湿透。
暖室内,只剩下武懿与叶展颜二人,还有满室馥郁的花香。
武懿脸上的端庄与威严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疲惫与亲昵的慵懒。
她对着叶展颜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些。
叶展颜会意,上前几步,来到太后身侧。
武懿很自然地侧过身子,叶展颜便伸手,力道适中地为她揉捏起因久站而有些酸胀的肩膀。
他的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
武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享受了片刻,才伸出手,轻轻捏住了叶展颜的耳垂,动作亲昵,带着嗔怪。
“你个小冤家……”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懂的暧昧与无奈。
“就不能消停两天吗?”
她一边轻轻捻动着他的耳垂,一边细数道。
“秦王、晋王那些腌臜事,卷宗堆得比山都高,还没理出个头绪结案。”
“你又参了燕王一本,说他结交外藩、行为失检,要调他去蜀地‘荣养’……”
“这三个王爷的事情都还没忙完呢!”
她抬起眼,瞥了叶展颜一下,眼神似怨似艾。
“现在可好,你又去欺负那刘志作甚?”
“他虽有些小心思,能力也平平,但终究是慈宁宫里的老人,对哀家的忠心,还是毋庸置疑的。”
“这些年了,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太后的手指微微用力,捏得叶展颜耳垂微红。
“你呀,做事要有分寸,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好不好?”
“给哀家留些使唤顺手的老人儿。”
她这番话,看似责备,实则充满了回护与劝解。
既点明了叶展颜近日动作频频,敲打了宗室,又对西厂刘志网开一面,试图平衡朝局。
同时,这也是在委婉地提醒叶展颜,权力虽大,亦需有所顾忌,尤其是对她这个太后,需留有余地。
暖室花香袭人,气氛旖旎而微妙。
武懿的倚重与亲昵,与话语中隐含的告诫,交织在一起。
叶展颜一边继续为她按摩,一边垂眸,眼中思绪翻涌。
他知道,太后这是在划下一条无形的线。
对宗室可以打压,对刘志可以教训。
但绝不能彻底撕破脸,动摇她维持后宫与内廷平衡的根基。
“娘娘教训的是。”叶展颜低声应道,声音听不出情绪,“是奴才……考量不周了。”
他没有承诺什么,但态度已然放软。
武懿似乎满意了他的反应,松开了捏着他耳垂的手,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你知道就好。哀家知道你一心为公,但也需张弛有度。”
“北疆的事,辛苦你了,回来也该好好歇歇。”
她这是在给甜枣了,肯定了叶展颜的功劳,也表达了关怀。
“谢娘娘体恤。”叶展颜恭谨回应。
暖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按摩的细微声响和花香浮动。
花香似乎忽然更浓了些,混合着太后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营造出一种令人心神松懈的暧昧氛围。
武懿的手从叶展颜的耳垂滑落,似有意似无意地抚过他线条清晰的下颌,又轻轻按了按他结实的胸膛。
“展颜……”武懿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诱惑,凤眸半阖,眼波流转,“这些日子,你不在京中,哀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的指尖带着暖意,继续往下,意图明显。
叶展颜身体微微一僵,但并未躲闪,只是适时地握住太后那只不太安分的手,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提醒。
“娘娘,太医再三叮嘱,孕期头几个月最为关键,需得静养,不宜……不宜过多劳累,以免动了胎气。”
他将“劳累”二字说得清晰,目光落在太后隆起的腹部,意思不言而喻。
武懿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与扫兴。
她自然知道孕期需要谨慎,尤其是这个孩子对她意义重大。
但久居深宫,身怀六甲带来的种种不适与寂寞,加上对叶展颜的倚重和那层隐秘的情愫,让她总忍不住想与他亲近。
被叶展颜这般“不解风情”地打断,她顿时失了兴致,悻悻地抽回手,身子一软。
然后她慵懒地靠在了旁边铺着厚厚锦垫的卧榻上,像一只餍足又无聊的猫。
“罢了罢了,你就知道拿太医的话来搪塞哀家。”武懿语气带着嗔怪,却也顺势转了话题,指挥道,“肩膀酸,腰也乏得很,过来给哀家好好按按。”
“是。”叶展颜应声,走到榻边坐下。
他手法精准,力道均匀,从太后的肩颈开始,顺着脊椎两侧的穴位一路向下揉按。
他手法专业,不带丝毫狎昵,纯粹是舒筋活络的按摩。
武懿再次舒服地喟叹一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暖室寂静,只有叶展颜手指按压穴位的细微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武懿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要紧事。
于是她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议事的沉稳,语气中带着一丝慵懒。
“你从北疆回来,哀家本想着,该让你在京中多歇息些时日,缓一缓征尘。”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凝重。
“但……东南沿海那边,最近实在是不太安生!”
叶展颜按摩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继续。
“扶桑的浪人,还有那些红毛绿眼的西洋人……闹腾得越发过分了!”
武懿眉头微蹙,脸上写满了厌烦。
“他们勾结一起劫掠商船,骚扰沿岸,甚至与当地一些海寇勾结,屡屡犯边!”
“吴越节度使孙远,是个能打仗的,但水战非他所长,且东南水师糜烂已久……”
“现在他正焦头烂额,头发听说都愁白了!”
“那请罪的、求援的奏章,更是一月一份地往朝廷送!”
她睁开眼,看向叶展颜的侧脸。
“哀家思来想去,满朝文武,能替哀家分忧,有魄力、有能力去整顿东南乱局的,也就只有你了。”
叶展颜心中念头飞转。
东南?扶桑浪人?西洋人?
这确实是个麻烦,但……他刚从北疆调回来,椅子还没坐热,又要把他支到东南去?
真把他当救火队员,哪里着火点哪里?
不对吧,我就一个“太监”而已,这些是能轮的到我管?
您真拿“太监”当“首辅”来用了?
我这拿着太监的俸禄,操着宰相的心……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