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我正坐在书桌前改歌词。平台推送了一条消息：《听风的人》进入本地热榜top20，播放量突破八十万。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好几秒，心跳快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这是第一首完全由我自己写、自己唱的歌，没有包装，没有宣传，就这样悄悄地被人听见了。
我想也没想就拨通了关毅的电话。
铃声响到第三声，他接了起来，背景里有键盘敲击的声音。“喂，怎么了？”
“你猜我现在在看什么？”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我的歌上榜了。”
那边停顿了一下。“哦，看到了。数据不错。”
“不只是不错。”我忍不住笑了，“很多人留言说喜欢副歌那段，说听着像风吹过耳边的感觉。我还以为没人会注意到那些细节。”
“嗯。”他应了一声，“挺好的。”
我脸上的笑慢慢淡下来。“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吗？比如……恭喜我？或者，我们一起吃个饭？”
“现在不行。”他的声音低了些，“公司临时开会，合约出了问题，我得留下来处理。”
“非得今天吗？”我攥着手机，声音还是软了下来，“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分享一下开心的事。”
“我知道。”他说，“但这边走不开。改天补你，行不行？”
“好。”我说完就挂了电话。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把手机放在桌上，背靠椅子，抬头看着天花板。外面阳光很好，照在地板上一块一块的。可我感觉不到暖。
过了会儿，我起身走到窗边。楼下有人遛狗，孩子在骑车，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可我心里空了一块。
傍晚时候，门铃响了。我开门，是关毅。
他站在门口，外套还没脱，手里拎着一个文件袋。“刚开完会，顺路过来看看你。”
“你还记得要来？”我侧身让他进来，语气比自己想的还要冷。
他顿了一下。“怎么了？不高兴？”
“你说呢？”我转身走进客厅，“我发了新歌，第一次上榜，我以为你会……至少表现得在乎一点。”
“我在乎。”他放下文件袋，“但我也有工作，不是随时都能陪你庆祝。”
“我不是要你陪我庆祝多隆重。”我转过身，“我只是希望你能听我说一句‘你很棒’。就这么难吗？”
“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他皱眉，“一首歌上榜而已，用得着这样？”
“一首歌而已？”我愣住，“对你来说是数据，是项目进度。可对我来说，这是我熬了多少个晚上写出来的。是我第一次觉得，我真的能靠唱歌活下去。”
他没说话。
“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努力吗？”我声音有点抖，“我改了七版歌词，录了十几遍demo，连梦里都在调音。我等着这一天等了很久。可你呢？连一条祝贺短信都没有。”
“我以为你知道我的态度。”他语气也硬了，“我不擅长说那些话。但我的行动一直都在。”
“行动？”我冷笑，“你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工作顺路，还是真的想来看我？”
他沉默了几秒。“你非要这样质疑我？”
“是你先让我觉得自己不重要。”我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看着我，眼神变了。像是失望，又像是疲惫。“你需要冷静。”
“我早就够冷静了。”我盯着他，“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扛所有事。可你总是这样，一忙起来就把什么都推到一边，包括我。”
他没再说话，抓起外套就往外走。门关上的那一声，特别响。
我站在原地没动。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平台的新通知：《听风的人》评论数破五千，有听众剪辑了街头翻唱视频上传，播放量正在涨。
我点开那个视频。画面里一个女孩抱着吉他坐在公园长椅上，唱到副歌时，风刚好吹起她的头发。弹幕一条条飘过：“这段旋律听得我鼻子酸”“谁写的词？太戳了”“原来真有人在认真做音乐”。
我看着看着，眼眶发热。
坐了一会儿，我站起来，拿了外套出门。
街上人不少，路边摊开始摆出来，灯光一串串亮着。我沿着人行道慢慢走，不知道要去哪。路过一家音像店时，里面正好在放我的歌。我停下脚步，隔着玻璃听了半段。
有个店员探头出来问：“你也喜欢这首歌？”
我点头。
“最近放得多。”他说，“有人点了好几次。”
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风吹过来，有点凉。我拉了拉衣领，突然想起早上关毅说的“改天补你”。可我已经不想等了。有些事，错过了那一刻，再说多少次“以后”都没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以为是他，拿出来一看，是录音笔的自动提醒——昨天录的日记还没保存。
我打开它，按了播放键。自己的声音传出来：“今天是第四天。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谢谢你没有问我问题，也没有逼我回应。你只是告诉我，我在做的事，有人懂。”
我停下脚步，站在路灯下。
那时我以为被理解就够了。可现在我发现，我更想要的是被看见。在我发光的时候，有人愿意停下来，认真看一眼光从哪里来。
我抬头看了看天。云层薄了些，露出一角星空。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红灯亮着。行人等在路边，有人低头看手机，有人聊天，没人注意我。我就站在人群里，像一滴水掉进河里。
绿灯亮了，大家往前走。我也迈开步子。
走到一半，我忽然回头。街角站着一个人，穿着深色夹克，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朝这边望了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表。
我没停下，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