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正低头记录滤芯的编号,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实验室的灯管亮着,照得他手背有些发白。他抬起眼,窗外飘着细碎的东西,像灰又不像灰,是淡紫色的颗粒,密密麻麻浮在空中。
他推开窗一条缝,伸手碰了碰窗框边缘。指尖沾上一点紫粉,刚缩回手,就觉着手背痒了起来。他抓了两下,皮肤开始泛红。
“姐!”他对着对讲机喊,“温室那边是不是出问题了?外面掉下来的是什么?”
苏瑶正在医疗区整理药膏,听到声音立刻起身。她戴上手套走到窗边,看着那层飘落的紫雾,眉头皱紧。她取了棉签轻轻刮下一点样本,放进检测仪。
几分钟后,屏幕显示:植物源性花粉,含微量刺激性生物碱,接触可致表皮红肿、瘙痒,无深层渗透迹象。
“是净化植物的花粉。”她低声说,“变种了。”
她抓起防护面罩和采样袋,往温室走。苏晨跟在后面,手背上的红斑已经扩散到手腕。
温室门一开,里面的空气涌出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几株原本开蓝花的植物现在全变成了深紫色,花瓣薄而脆,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花蕊处的黏液明显减少,有些植株甚至停止分泌。
苏瑶用镊子夹起一片花瓣,在显微镜下看了很久。结构变了,细胞壁更厚,花粉外层多了一层保护膜,这可能是为了适应环境压力产生的变异。
“连续光照太久了。”她说,“温度也偏高。它们以为要进入极端干旱期,启动了防御繁殖机制。”
苏晨站在通风口下面,抬头看风扇还在转。“还在排风,这些花粉早就被吹出去好几轮了。”
“关掉主扇。”苏瑶按下控制面板上的停止键,“改用手动循环,低功率运行。”
她转身走向工具柜,翻出几卷密封胶条。“先把通风管道接口封住,别让剩下的再漏出去。”
苏晨撕开胶条贴在缝隙上。两人动作很快,二十分钟内把所有外接口都做了加固。苏瑶又检查了一遍过滤网,发现已有部分紫粉穿透过滤层,混进了内部空气系统。
“生活区肯定也有。”她说。
他们回到主区走廊,敲开每个人的房间门,通知所有人暂时不要外出,关闭窗户,打开空气净化器。
苏晨脸上也开始发红,耳朵根那里尤其痒。他挠了一下,手指立刻留下一道印子。
“你也中招了。”苏瑶拿出纱布和活性炭片,“过来,我给你做个口罩。”
她在桌上铺开材料,剪成合适大小,用橡皮筋固定两端。一个简易防护口罩就做好了。她先给自己戴了一个,又给苏晨戴上。
“进出实验室和医疗区必须换新口罩。”她说,“旧的扔进消毒桶,别重复用。”
她把剩下的材料分成五份,每份两副口罩,贴上名字标签,放在各人门口。
林越路过时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问:“严重吗?”
“只是表皮反应。”苏瑶说,“不会影响行动能力,但要是不防护,症状会加重。眼睛和呼吸道也可能受刺激。”
林越点点头,没再多问,直接进了主控室。
苏瑶回到医疗区,开始登记每个人的症状情况。除了苏晨,还有两个人报告轻微瘙痒,一人眼角发红。她逐一做了处理,开了局部舒缓喷雾。
晚上七点,她再次检测空气中的花粉浓度。数据显示,外部数值比白天下降了百分之六十。风向变了,从东南转向西北,把残留的紫粉往远离安全屋的方向吹。
“再等两天应该就能完全沉降。”她对苏晨说。
第二天清晨,她去温室复查。植物的颜色没有继续加深,部分花朵开始枯萎脱落。她采集了几株样本,准备做长期观察。
她把一份报告写进实验日志:“净化植物因温湿度调控失衡引发短暂变异,释放含刺激性成分的紫色花粉。已采取封闭通风、人员防护措施,未造成实质性健康损害。建议未来增设开花预警机制,避免类似事件。”
中午时,苏晨摘下口罩洗脸。皮肤上的红斑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只剩一点浅印。他站在洗手池前,摸了摸耳根,那里不再痒了。
下午三点,他去修通风系统的过滤网。拆开外壳,里面积了一层紫灰色的粉末。他用刷子仔细清理,装回新的滤芯。
“以后得勤换。”他对苏瑶说,“这种花粉粘性大,容易堵住通道。”
苏瑶站在旁边点头。“以后每周检查一次花粉密度,超过阈值就自动关闭外排。”
他们一起把设备复位。风扇重新启动,这次只开三档,气流平稳。
第三天早上,外面不再有紫粉落下。天空干净,地上残留的痕迹也被风吹散。苏瑶宣布解除临时防疫措施。
她把最后一批废弃口罩放进高温灭菌箱,按下启动键。红灯亮起,机器开始运转。
苏晨站在温室门外,看着那些枯萎的紫色花瓣被风吹起,打着旋落在雪地上。他蹲下身,伸手拨开一层薄雪,底下还埋着几粒干瘪的种子。
他没动它们。
远处传来林越的声音。
“苏晨,来一趟枪械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