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司会审第三日,
忠武侯夜半时分入了刑部的牢狱。
隔日刑瑞成便在牢中撞墙身亡,留下一份鲜血染成的认罪书。
“刑大人是死在你们刑部的牢狱之中,袁大人理应给我们大理寺一个交代!”大理寺少卿怀靖川负责此次的兵部贪腐案事宜,出事后,刑部便匆匆的把人押到自己的狱中,一点没给大理寺靠近的机会。
现在大理寺好不容易查出了些线索,想来提人审问,看到的却是一具尸体。
毕竟死的是一位侍郎大人,大理寺和刑部都不敢碰那躺着的尸身,怀靖川在刑部的狱中吵吵囔囔,只待都察院来人。
“怀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刑大人死前留了自书的认罪书,事情皆已明了。怕是刑大人受不住我们刑部的审案手段,对不住自己的良心,这才撞墙而死以死谢罪,这又干我们刑部何事?”
说话的是刑部左侍郎,刑瑞成出事后,刑部的一干官员纷纷来到牢狱中。
“那也是你们刑部失察,竟然纵得疑犯自尽,我看你们如何给陛下交代!”
怀靖川甩袖离去,回到大理寺便随同大理寺卿一道入了宫。
“靖川,你也收收脾气,陛下面前可万不可随意攀扯。”
大理寺卿纪永知道自己的这个下属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
前段时间刚因永安伯府得罪了太后,害的他的小女儿在太后宫中备受折磨。
现如今又怒骂刑部渎职。
纪永都忍不住替他捏把汗。
“哼,若是押在我大理寺的狱中,又怎会发生这等杀人灭口之事。”
“靖川慎言!”
“无凭无据,刑大人是撞墙自杀而亡,怎能说是被杀人灭口?”
“刑部骗鬼呢,这个节骨眼刑大人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还自杀了,我不信,我不信陛下会信。”
如怀靖川所言,庆帝确实不信。
“你们是说,印大人指控的那些事情,全都是刑瑞成一人所为?”
刑部左侍郎将刑瑞成的认罪书呈给庆帝,认罪书中所写的是他一己之私,为贪污公款,才纵得下属犯下此等滔天大罪。
现如今以死谢罪,愿呈上所有家产充为国库。
“陛下,据三司所查,印大人所状告之事,属实。”
“只不过所贪得的银子到底去了哪,还需进一步查实。”
“还请陛下下旨抄家!”
庆帝不语,摩挲着龙椅。
崔相苏相并立两旁,皆能感受到庆帝的不悦。
“陛下,如今国库吃紧,荆江大堤已完成合龙,接下来的灾区重建和大堤修葺,都需要银子,还请陛下尽快下旨抄家。”
说话的苏相。
庆帝明了,若是他下旨抄家,那么这个案子便由刑瑞成的死而就此揭过。
“陛下,微臣觉得,兵部贪腐案还没结束,刑大人死的蹊跷。刑大人身为兵部侍郎,贪腐一事是否受人指使?刑大人虽一应承担了所有的罪责,但西境的将士们不能白白受得这个委屈。还请陛下继续下旨彻查此事。”
崔相不赞同苏相和稀泥的做法。
朝中谁人不知道刑瑞成是忠武侯的人。
可这么大的案子,竟半点都没攀扯上忠武侯府。
兵部供应的战马,好的都送去了周家军里,差的便送去了西境。
这其中是否和忠武侯府有所勾结,定是要查清的。
“陛下,臣还是以为此间应以赈灾为主....”
“苏相!为何言语间皆是掩盖此事之意?苏相身为二相之一,当该为陛下排忧解难,案子还未查清,为何苏相偏想着赶紧结案?”
“崔相此话何意?陛下,臣心中全是灾区受苦受难的百姓,全是还未见踪迹的太子。刑瑞成既已招认,只要陛下下旨抄家,便能追回这些年的赃款救济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呵....”崔相啐了一声。
“臣听说苏相的女儿近期在和忠武侯府世子议亲,怕是两姓好事将近。”
“崔相,臣女儿的婚事,又和国事有何干系?”
崔相冷哼一声,庆帝握着龙椅的手青筋乍现。
纪永捏了一把汗,几次制止忿忿不平想要说话的怀靖川。
“陛下,不如先暂且搁置,等太子回京后再议?”
大理寺卿纪永说话,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
“陛下,纪卿说的有道理。兹事体大,若是此时抄家,兵部官员空缺大半,怕是兵部一时间无法处理差事。”左都御史附和道。
说到太子,庆帝更是愁的眉间无法舒展。
如今最后悔的事便是放太子出京治水。
朝中这么多官员,当初他为何偏偏指派太子为钦差?
这么多年他给了太子这么多的暗卫,就差把暗卫统领交给太子了。
更是拘着他在宫中办差,不让他踏出京都半步。
就是怕太子出事。
庆帝是经历过前朝夺嫡,看过那血雨腥风。
他的儿子也不少,有的人野心便明晃晃的写在脸上。
庆帝心想,若是太子能安安稳稳的回到京都,哪怕让他即刻退位让贤,荣登太上皇,他也是愿意的。
“那便如纪卿所言的这么办吧。”
庆帝捏了捏自己紧皱的眉头,心想着在此节骨眼上,也该给忠武侯找点事干了。
省的天天盯着他的儿子。
苏相离宫后,去了趟城南平康坊的茶馆。
每每早朝后,他便在茶馆饮上一杯茶。
“苏相,这是娘娘的信。”
翠羽穿着寻常女子的便装,将绘了特殊记号的信鉴交到苏相手里。
“娘娘近期可好?”
“劳苏相挂念,娘娘一切安好。只是近日为齐王殿下的事愁的睡不着觉。”
“哦?齐王何事?宫宴一事,不是已经给庄家送了信。等过了这段时间,庄公子便能放出来了。”
翠羽无奈的笑了笑,回道:“自打王家女出了事,娘娘便想为齐王殿下觅一新王妃,娘娘相中了户部尚书许家之女,可出了庄家之事,许家定然是不会嫁女入齐王府。”
苏相品了口茶,“许家目光短浅,不识好歹,许靖此人更是左右逢源,就算嫁女入王府,也不会全然归顺于娘娘。”
“可这京中的贵女,也没得娘娘能看得上的了。”
周贵妃便是为此事发愁。
“京中无贵女,何不看看京外的?”
“苏相是指?”
“陈家女不是入京了吗,暂时借住在庄府,娘娘为何不考虑?”
陈家女?翠羽想了半晌才想起来是哪个陈家。
“可陈家这一代,也只出了个五品提刑按察使司佥事.......”娘娘又怎么能看得上。
“董家落寞后,陈家便是当代第一大儒世家,当初娘娘看上那崔家女,不也是这个原因?如今我已回京,那崔相不拉拢也罢,陈家倒是个好选择。”
翠羽朝着苏相行了个礼,“奴婢知晓了,会向娘娘转达苏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