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苟将酒坛和布料交给身后的士卒,让他们给自己送回去,然后走到赵尔忱身边,“出去逛逛?”
赵尔忱点头,随后两人并肩离开了驿馆。
五六月的林城,城墙是淡金色的,赵尔忱的青布儒衫沾了些胡麻香,不知是从哪飘来的香味。
赵尔忱跟在周苟身边,看着他那身银白鳞甲,近两年未见,当年在京城酒楼里笑闹的少年,如今腰悬横刀,步履间尽是戍边将士的沉稳。
周苟开口问道:“听说公主殿下随你来边关了?”
昨天谢迟望早早的回屋了,周苟来时并没遇见他,谢迟望去接赵尔忱时,周苟又醉倒了,今日谢迟望出门后,周苟才到的驿馆,所以他只从姚昌安那里听说,清和公主追随赵尔忱来林城了。
赵尔忱点了点头:“对,他来筑阳找我,然后我们一起来了林城。”
周苟低头轻笑,又抬起头,“公主殿下很喜欢你吧?”
说起这个,赵尔忱也忍不住嘴角上扬,“是,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当初我与他成婚时,不知有多开心,只是有些遗憾你不在。”
“那时我已经走了,本以为青棠姐姐定了亲,我就能毫无遗憾的走了,没想到你和言英先后成婚,我都没能亲自去贺你们。”周苟现在说起这个,言语间还是充满遗憾。
“这有什么要紧的?你的前程重要。”赵尔忱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你成婚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在你身边。”
“这倒也是,我比你俩运气好。”周苟大笑,搂住赵尔忱的脖子,“说不定将来我能看到文垣成婚呢。”
“他?”赵尔忱撇撇嘴,“我看他有打光棍的倾向,和他那个大哥一样。不过话说回来,若是赶得巧,你说不定能见到我三姐成婚。”
周苟眼睛一亮,问道:“青茶姐姐好事将近了?”
“说不准。”赵尔忱颔首,之前赵青茶的来信已经明确表示,她对程文均没感觉了,反倒是十分喜欢和程文境相处,赵尔忱就知道自家三姐这是移情别恋了。
不过程文境才华横溢,品貌出众,家世也不俗,完全配得上她三姐,并且除了赵青茶本人以外,是个人就看得出来程文境对赵青茶情根深种,就赵青茶自己还在那里磨磨唧唧。
不过,如今赵青茶想通了自己对程文均再无爱恋,那和程文境的恋情也是迟早的事,说不定真能好事将近呢。
“先不说这个,去喝碗胡麻粥,”周苟拐进东市,指了指街角那处围着不少人的摊子,“我和你说,这粥加了漠北来的乳酪,你这游学一路风餐露宿,定要补补。”
“倒也没有风餐露宿。”赵尔忱辩解道,“只是赶路赶得有些急了。”
“那就是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周苟盖棺定论,“总之该喝些滋补的东西。”
摊子后探出头来个梳双鬟的小姑娘,脆生生喊道:“周郎将,今日要加两勺乳酪,还是三勺?”
嘿,真是难得,竟然有人将周苟的官职喊对了,之前赵尔忱遇到的每个人都管周苟叫将军,不止是周苟,那些百姓管大部分有官职的将领都叫将军。
“三勺,再多加把葡萄干,”周苟笑着递过铜钱,又指了指赵尔忱,“给我好友也来一碗,她从京城来,让她尝尝咱边关的甜粥。”
摊主老婆婆撩着围裙走出来,见赵尔忱穿着书生长衫,笑眯了眼:“是游学的先生吧?来了我们西北,就尝尝我们这儿的好东西,周郎将军可喜欢喝我们的粥了,刚来时恨不得每日下值都来喝。”
赵尔忱握着温热的粥碗,看着乳白粥面上浮着的紫红葡萄干,问:“你刚来的时候,也很不习惯吧?”
周苟舀了勺粥,动作顿了顿,叹了口气:“是啊,刚来的时候,整日和其他士卒一同去操练,这里的饭食又吃不惯,我堂兄就带我来这里喝胡麻粥,足足加了四勺乳酪,甜得我想哭。”
“这粥的味道有些像我们在罗城喝的那粥。”赵尔忱尝了一口之后,评价道。
周苟笑了笑,“当时我也是那么觉得的,便日日来喝,只当你们还陪在我身边。”
正说着,巷口传来脚步声,一个身着褐色劲装的汉子跑过来,老远就喊:“周郎将,你前日让我备的火折子,我给送营里去?”
“先放我住处,明日我带回营里去。”周苟应道,“这是我好友,中了秀才,来西北游学。”
汉子笑着凑过来:“这么年轻的秀才公?果真是文曲星下凡。”
赵尔忱忙摆手,“不不不,一个秀才而已,算不得文曲星下凡。”
那汉子坚持自己的看法:“即使不是文曲星下凡,也是被文曲星点过的。不像我家小子,我天天盼着他能读出个名堂来,可惜他打架耍刀是一把好手,读书时却像死狗一样。”
“有擅长的事也是好事。”赵尔忱好心安慰道:“说不定将来,你家小子能当上将军呢。”
“就他?打个架都被周郎将耍得团团转,光力气大,脑筋不中用,有什么用?”那汉子长吁短叹。
等汉子走了,赵尔忱打趣:“你怎么还跟小孩子打架?胜之不武啊你。“
周苟挠了挠头:“那小子狂得很,仗着力气大横行霸道,连他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我只是给他点教训罢了。再说,他也不小了,十四岁了,过一两年就能进军营了。”
“日常上马杀敌,闲来无事还要帮边民教训熊孩子,你这戍边生活也是多姿多彩。”赵尔忱感慨道。
两人用完粥后,商量着和驿馆里的几人捎几碗回去,于是提着粥碗往回走,路过家卖酪樱桃的铺子,周苟和赵尔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摊子前站住脚。
他拉着赵尔忱进去,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胡人,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笑:“周郎将,又给常校尉买酪樱桃?”
“这回不是,我好友从京城来看我了,给我来四盒,要最新鲜的。”周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赵尔忱在旁边等,周苟付了钱,两人一齐走出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