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距离，于神君而言，近在咫尺。
昊天面对着那双混沌生死交替的帝眸，感受着那如同整片混沌星海倾轧而来的磅礴威压，周身灰暗神光剧烈颤动，仿佛随时可能崩碎。
他心中更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原本以为，昊辰即便融合了那滴“禁忌源血”，最多也不过是稳固伤势、勉强踏入神君门槛，仍需漫长岁月打磨。
可眼前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四道合一，混沌帝王！
这种气息……已然超越了他这初入神君之境，甚至隐隐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边缘！
“皇兄……不愧是天命之子，万古帝王。”
昊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神魂深处传来的战栗，眼中那抹惊骇迅速转化为一种复杂。
他缓缓站直身躯，周身灰暗神光重新稳定，迎上昊辰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轮回的混沌眼眸，道：
“这盘棋，执子者……并非一人。”
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自道祖以身为饵，化道补天，遗泽万界伊始，这盘横跨无尽纪元的棋局，便已落子。”
昊天说着，微微一顿，又道：“其后，混沌源核散落，禁忌生灵显化，诸天万界兴衰更迭……无数古老存在，或为超脱，或为存续，或为掌控，皆在此局中落子布局。”
“你所见之叶白，你所在之仙界，你所历之人间……乃至你我这兄弟宿命，皆不过是这万古棋盘中，几道较为关键的脉络交织罢了。”
昊天目光幽深，仿佛在追忆那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岁月长河。
“至于吾之主上……”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狂热，却又冰冷得令人心寒：
“乃是凌驾于神王之上，真正超脱大道、逆转轮回，屹立于神界至高绝巅的神主境存在！”
“神主”二字一出，仿佛触动了冥冥中不可言的禁忌。
轰隆！
无尽虚空深处，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道鸣，仿佛整个诸天万界的大道根源都被这称谓所惊动！
昊辰那双混沌帝眸，亦是为之一凝。
神主境！
他虽初入神君，但对神界境界划分亦有模糊感知。
真神之上为神君，神君之上为神王，而神王之上，便是传说中的神主！
这四个大境界中，每一个又分九境。
而神主境，便是真正超脱了大道束缚，执掌神道规则权柄，甚至能够干涉轮回、逆转因果的无上存在！
放眼浩瀚神界，都是屹立于亿万万神魔之上的绝巅巨头！
昊天看着昊辰眼中闪过的凝重，声音愈发低沉而充满压迫感，道：
“吾主之志，非是毁灭，亦非创造。”
“而是让这被既定规则束缚、被因果宿命缠绕的诸天万界，重归最原初的真实与自由。打破一切虚妄枷锁，让万灵皆可凭本心而存，不受任何既定操控。”
“为此，即便以诸天为祭，以纪元为薪，亦在所不惜！”
他的声音在破碎虚空中回荡，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与一种源自神主威严的恐怖说服力。
“而叶白……”
昊天话锋一转，看向昊辰的目光变得锐利：
“他身为禁忌令主，本身便是这诸天最大的变数，亦是这盘棋中，最不可控的一枚棋子。”
“其存在，便代表着‘既定命运’的崩塌，代表着‘因果宿命’的撕裂。”
“然而，他的路，终究是寂灭与归无。即便破局，也不过是让一切重归混沌，陷入永寂。此非真实，乃是虚无。”
“而你，皇兄……”
昊天目光灼灼地盯着昊辰，声音中充满了蛊惑与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道：
“你身负人间帝命，融合仙、神、魔三道，如今更得禁忌源血，四道合一，成就混沌帝王之躯。”
“你既是这旧有秩序的维护者，亦是新秩序的潜在开创者。你心中那份‘守护’与‘秩序’之道，与叶白的‘寂灭归无’截然不同，却同样蕴含着打破枷锁的可能。”
“你，乃是吾主选中，用以平衡、甚至，最终替代叶白，成为新纪元‘秩序之基’的关键！”
话音落下，虚空一片死寂。
唯有远处混沌乱流翻涌的呜咽，以及仙庭区域亿万生灵遥遥传来的惊骇神念波动。
当然，他们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而昊天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因为在离开前得到了他主上的授意。
昊辰静静听着，那双混沌帝眸之中，无悲无喜，唯有深邃如同万古寒潭。
他消化着昊天话语中那惊天动地的信息。
万古棋局……道祖遗泽……诸天执棋者……凌驾神王、超脱大道的神主……重塑真实新纪元……
以及，他自身被选中的“秩序之基”。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未曾真正跳出过棋盘。
从人间兄弟相残的“戏剧”，到仙界融合三道的“机缘”，再到今日被赠予“禁忌源血”……一切，都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动、引导。
甚至，连他此刻这身惊天动地的力量，这破而后立的混沌帝王之躯，都可能是算计好的结果！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如同毒蛇，缓缓缠绕上昊辰的心脏。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彻底看穿、彻底操控的窒息感。
以及，随之而来的，滔天怒火！
他缓缓抬起手，低头，看向自己这具蕴含着无穷伟力、覆手便可轰碎星海的手掌。
每一寸血肉，都流淌着仙、神、魔、禁忌四种至高力量完美交融的磅礴道韵。
这力量，强大到让他自己都感到心悸。
可如今，他却觉得……如此讽刺！
“棋子……”
“平衡叶白的‘秩序之基’……”
昊辰轻声呢喃，声音很轻，却仿佛蕴含着冻结星河的寒意。
他缓缓抬头，再次看向昊天。
这一次，他眼中那混沌生死交替的景象骤然加速——
左眼之中，仿佛有神魔哀嚎，秩序崩毁。
右眼之内，隐约可见万界沉沦，万道成灰！
最终，
“所以……”
昊辰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从混沌深渊中挤出，带着一种令人神魂都要碎裂的冰冷杀意，道：
“我母后之死，是局。”
“父皇之变，是局。”
“我们兄弟相争、相杀，也是局。”
“甚至……朕飞升仙界，建立仙庭，融合三道，乃至今日吞噬这滴源血，成就此身……都不过是尔等神主局中，早已写好的‘剧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