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脚步,摸出三柱香掷插在地面,上手重新给喷子装子弹,眼睛紧盯着那些老密教僧,缓缓道:“给你们个机会。能从山门活着逃出去的,我就饶他一命。等到子弹上完,我就会开枪,不逃的就会被打死。你们自己选择。”
众密教僧看着吞噬整个山门的熊熊烈焰,一时间犹豫不决。
他们都已经衰老得不成样子,动作迟缓,哪怕有法术护身,闯过火海的几率也不高,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烧死。
被烧死,是活着受罪;被枪打死,是死后受罪。
无论哪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我慢慢地上着子弹,每压入一颗子弹,都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众密教僧便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
终于有人忍不住,纷纷叫了起来。
“冯军医,你不是最慈悲的吗?当年你救人无数,从来没有杀过人,为什么不能饶过我们。我们没有亲手伤害过你,都是加央扎西做的,你要报仇找他去啊,我们罪不致死啊。”
“冯军医,饶了我们吧,我们以后日日诵经为你祈福。”
“冯军医,我们是无辜的啊,我们都反对加央扎西那样对你。”
“都是加央扎西骗了我们,我们才去抓的你,他说不会伤害你的,我们也是被他骗了。”
“天罚之后,我们已经日日受着痛苦折磨,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冯军医,发发慈悲吧……”
老密教僧们涕泪齐下,苦苦哀求。
咔哒一声,最后一发子弹上膛完毕。
“慈悲?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慈悲啊!”我举起枪,笑了笑,扣动扳机,“时间到了,不走,就去地狱吧。”
火舌喷吐,当前三人被打到满身满脸冒血,仰面摔到地上,痛苦扭曲惨叫,被打中的位置快速溃烂。
被此枪击杀,当永坠无间地狱。
其余老密教僧齐齐惊呼,对坠入地狱的恐惧压过了对烧死的恐惧,转身冲进大火中。
惨叫声旋即自火中传出。
我稍待片刻,纵身而起,弹出牵丝借力,自山门大火上方掠过,落到山门外。
数个火人正满地打滚惨叫不止。
只有三个人还在继续往前跑。
他们的衣服都烧光了,干瘪的皮肤表面都是燎起的大泡、焦化的烧伤,跑动间,黑的红的渣子掉了一地。
我迈步正要追赶,忽觉脚侧热气袭来,抬腿侧身低头,就见一个满身是火的老密教僧一把抓了个空。
他只能痛苦地嚎叫:“打死我,求求你打死我。”
我摇了摇头,道:“我说过了,从山门活着逃出来的,不杀。”
那老密教僧惨叫着,骂道:“你就是个魔鬼。”
我没答理他,提着喷子,追在逃走三人身后,沿瀑布后的湿滑狭道一路向前,穿过一处山腹通路,眼前便是一亮,却是绕过瀑布,转回到那条满是寺庙的山路尽头。
前方的山路上可以看到许多僧兵、铁棒僧在匆匆向着那迦寺方向逃去,人流中还有穿着法衣的传法师、轨范师、密法导师。
逃出来的三个老密教僧相互搀扶着踉跄向前奔走,不多时便赶到了瀑布前的第一座寺庙。
小布伦寺。
虽然带个小字,但规模却远不是小格色寺所能比拟,有着密教寺庙应有宏大神圣,金顶在阳光下散发着凛然的烁烁光芒。
寺门前也已经如那迦寺门前一般设了沙袋叄起的临时防御阵地,不仅有机枪,甚至还有两门小山炮,守在门前的僧兵看起来也比之前那些僧兵更加专业,连身上的武器都更加先进齐全,枪是自动步枪,胸前挂着手雷,腰上插着短刀手枪,如果不是穿着僧袍,还是光头,简直就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三个老密教僧堪堪接近到五十余步距离,就被厉声喝止,不许前进。
他们哀求道:“我们是小格色寺的僧众,放我们进去躲一躲吧。”
僧兵头领冷冷地喝道:“得法王旨令,因有高天观凶徒惠念恩正在带人袭击那迦寺,其余所有寺庙尽都封闭,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你们既然是小格色寺的僧众,那就奉法旨老实回小格色寺呆着吧。”
其中一个老密教僧道:“小格色寺被高天观的冯雅洁烧毁,所有僧众都被她杀了,我们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僧兵头领把目光投向远远坠在后面的我,问:“是那个女人吗?”
三个老密教僧回头一看,登时吓到脸无人色,叫道:“是她,她就是高天观的冯雅洁,快让我们进去,她要杀了我们。快放我们进去啊。”
僧兵头领一抬手,两侧防御阵地上的机枪和山炮同时掉转对准我,道:“法王有旨意,凡高天观凶徒,杀无赦!开火!”
三个老密教僧大惊,赶忙抱头趴到地上。
刹时间,枪炮齐开。
我纵身跳下路侧悬崖,弹出牵丝借力,向前荡过去。
僧兵头领叫道:“你们两个过去看看他掉哪去了。”
他的声音未落,我已经先落到小布伦寺山门正对的崖壁位置,贴着崖壁快速向上游动。
两个脑袋从崖边探出来,往瀑布方向张望。
我一跃而起,抬手抢下两人身上挎着的自动步枪,将两人踢翻在地,对着山门前僧兵猛烈开火。
无论机枪还是山炮,都还对准山路方向没有掉转。
我一口气打光两支自动步枪的所有子弹。
小布伦寺山门前的僧兵倒了三分之下,剩下的都躲到沙袋后面不敢冒头。
我扔掉自动步枪,把踢翻的僧兵抓起来一个,扯下他挂着的手雷,一个个扔到沙袋后方。
缩在沙袋后面的僧兵惊叫着放弃阵地四散奔逃。
操炮的僧兵倒了地。
山炮倒还完好无损。
我纵身跳过沙袋,抓起一挺机枪对着逃散的僧兵狂扫,将他们尽数打倒在地,旋即掉转枪口,对准趴在地上的老密教僧。
其中一人也不知哪来的胆气,质问道:“你说过只要我们从山门跑出来就放过我们,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我笑了笑,道:“继续往前跑,边跑边喊冯雅洁来了,让整个达兰的所有寺庙都知道这件事情。告诉他们,我冯雅洁回来这世间就是为了要报当年格色寺被杀之仇,任何人想要阻挡我,就都要做好坠入无间地狱的准备!滚!”
三个老密教僧吓得一哆嗦,爬起来沿着山路继续往前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叫:“冯雅洁来了!冯雅洁回来报仇来了!”
声音顺着山谷远远回荡开来。
引得山路上的僧众人人侧目。
向着那迦寺方向奔跑的僧兵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下来。
这就是我的目的。
虽然担心大乐法王魂魄回转山腹会给妙姐带来不利影响,但如果我就这么赶回去,很容易会让整个达兰寺庙的密教高手把我们堵在那个山腹里。
双拳难敌四手,凡人终有力尽时,我们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硬扛那么多高手,更何况他们有足够的人手,真要把我们围堵在山腹里,根本不用法王出手,只消用僧兵和铁棒僧磨也能把我们磨死。
所以,我必须在外制造足够的声势事端,四处煽风点火,分散各寺庙的注意力,把各方力量调动起来,让他们无睱顾及时轮金刚寺,为妙姐的行动争取足够的时间。
我拾了几块老密教僧掉的血肉,用黄裱纸包起来,转而推动山炮转向,将炮口对准小布伦寺的山门,装炮弹开火。
只一炮,就把厚重的山门轰得粉碎。
门后发出一片惨叫,却是躲了好些人,被这一炮给连带打伤。
我收起喷子,收集僧兵尸体上的手雷子弹,又拿把自动步枪,最后轻轻拍了拍背上的玄然军刀。
军刀在鞘中发出兴奋的鸣响,倏然飞出,落到我手中。
我深深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雷音轰响,宛若猛虎低吼,旋即左手自动步枪,右手玄然军刀,踏步闯入小布伦寺。
山门内侧一片狼藉,六七个密教僧满身是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稍远些的地方,数十名手持铁棒的密教僧结成阵势,缓缓向山门方向推来,每向前一步,他们都会停顿一下,齐发出一声大喊,“唵,唵,唵……”
随着呐喊推进,他们的阵势越发厚重,隐隐然有如山峰压顶,令人只看一眼就有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我抬手就是一枪。
前方的两个铁棒僧齐齐挥棒。
火星四溅,自动步枪的子弹居然被他们拦了下来。
僧阵脚步不停,依旧向前持续逼近。
我立刻把玄然军刀插回鞘中,退出小布伦寺。
玄然军刀在鞘内呜呜嗡鸣,显出极度不满。
它对杀戮的渴望已经达到了顶点。
一队僧兵正沿山路急匆匆跑上来,看到我退出小布伦寺,立刻鼓噪着举枪要打。
我发先致人,单手持枪,对着他们就是一梭子。
众僧兵狼狈逃窜,寻找躲藏地点。
我打空自动步枪的子弹,跳到沙袋阵地里,掉转机枪,对着山路上的僧兵猛烈扫射。
众僧兵被打得人仰马翻,沿路倒了一片,剩下的不是抱头缩在路边岩石后,就是扔了武器尖叫着往回逃窜。
更远处,三个老密教僧还在边跑边喊,虽然气喘吁吁已经连不到一起,却依旧不敢停。
“唵,唵,唵……”
有节奏的呐喊声渐渐逼近山门。
沉重的脚步声有如闷雷。
我给山炮重新装好炮弹,手拽拉火绳。
铁棒僧阵出现在山门前。
我立刻拉绳开炮。
一众铁棒僧大惊失色,再顾不上组阵,立刻四散奔逃。
炮弹落到阵中,登时炸到好大一片僧众。
我拔出玄然军刀,急冲进山门。
门后地面变成了肉泥血河的沼泽,踩上去又湿又滑,还软绵绵的有些陷脚。
幸存下来的铁棒僧看到我出现,顾不上摆阵,立刻挥着铁棒蜂拥而上,意图仗着人多势众,把我逼出寺去。
我挥着玄然军刀,迎面冲入铁棒僧中间,左砍右斩,刀光所至之处,铁棒尽数,肢体人头乱飞,却是没有一个铁棒僧能挡住我一刀。
这场杀戮只持续了一分钟多点。
铁棒僧众承受不住崩溃,哭喊嚎叫着向寺庙内部逃窜。
我提刀在后面追击,砍杀得一路伏尸,血流成河。
正追杀间,突见前方闪出两个手持金刚降魔杵的密教僧,都极是年轻健壮,赤裸的上半身肌肉虬结,皮肤表面绘满了赭红色密咒。
两人越过逃窜的铁棒僧众,迎着我冲上来。
我二话不说,一刀就砍过去。
两人同时双手掌根相抵,手指向上舒展,掌心虚空,将降魔杵托在掌心间,齐声低喝:“南么三曼多,伐折罗赧,吽!”
咒声方落,满身的密咒同时闪起流动的血红光芒。
光芒迅速流到掌心间的降魔杵上。
降魔杵光芒大胜,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般,嗖地自掌心飞出,迎向砍下的玄然军刀。
咣的一声大响,降魔杵挡住玄然军刀。
我右手紧握军刀压住降魔杵,左手一抬,喷子滑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两人。
两个密教僧看着喷子,脸上突然现出恐惧神色,下意识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飞起来的降魔杵失去支撑,登时被玄然军刀砍为四截,军刀余势不止,继续下落,同时在两人身上留下一道斜斜的刀口。
两人齐声惨叫,但看到我一晃喷子,要开火,立马不叫了,抱头转身就逃,连顶嘴解释的勇气都没有。
我毫不犹豫地扣动扳击。
枪响处,两人背心屁股大腿后侧,被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但这只是表面伤,甚至连皮肤都没能打穿,并不会对两人造成太严重的影响。
可两人中枪后,却软倒在地,宛如两滩烂泥般,无论怎么使劲,都爬不起来。
我上前一刀,把两人脑袋砍下来,还没等再做进一步处理,寺庙深处又有僧众向外跑出来,看那形状气度,远不是一般的僧众。
这是从属于寺内法王的亲卫队,个个都是有真术在身的高手。
我二话不说,提着两个脑袋,转身就走,直接出小布伦寺,沿山路向前疾奔。
不多时,来到下一座寺庙小红昭寺山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