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平？”宁舟有些不能理解，“这个公平是对谁来说？”
“你？”他指了指女人。
“还是那些富豪？”他又指了指外面。
没有给女人开口的机会，宁舟继续追问，“那些实验体呢？”
他冷冷地反问，“公平吗？”
蓦然间，他加重语调，“他们就合该成为你的货物？”
掷地有声的声音回荡在两人之间。
宁舟静静地坐，他等着对方的回答。
是狡辩？还是承认错误？
女人似乎有些不为所动。
她依旧站着。
什么都不是。
不是狡辩，也不是承认错误。
她只是淡淡地挑了下眉，有些自言自语的意味，“我果然还是太闲了啊，竟然跟你说了这么久。”
随后，她粉唇轻启，目光藐视，“一个、货物。”
闻言，宁舟瞬间笑了。
他扫了眼身边差点现形的男人，轻轻敲了敲桌面。
“稍安勿躁。”
“嗯？”女人歪头疑惑。
“不是在跟你说话。”宁舟直言不讳。
闻言，女人缓缓扫视一周。
什么都没有看到。
顿了下，她似乎有些恍然，“哦，差点忘了，你脑子有点问题。”
对于女人的误会，宁舟当然不会解释。
继续摆出春风般的笑意，仿佛神的恩赐一般，她发出轻柔的邀请，“跟我回去吧，我帮你治病。”
宁舟也跟着笑了，声音中带着一丝调笑，“然后在无知无觉中被你取出大脑？”
“我不会卖掉你的。”她摇摇头，声音低而缓，好像一种情人的低喃，饱含爱意，“我舍不得。”
宁舟有点惊讶，“对你来说，我竟然还有点研究价值？”
“当然。”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随后，她又看了看四周，“王安呢？”
“王安？”顿了下，宁舟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你是指那个管理员吗？”
“对。”她上下打量宁舟，表情有些困惑，“还有……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没有避讳，宁舟直言道：“王安呐……死了。”
随后，宁舟表情淡淡，“至于我怎么过来的……”
他的目光中带着点兴味，“你猜？”
“死了？”她眉头紧锁，神情有些戒备。
真难得啊……这个女人终于不再平静……
“让我来猜猜……”宁舟放缓语调，“是王安给你传了什么信息？”
他又扫了眼身侧的电脑，“还是你自己检测到这台电脑正在调取你的秘密？”
女人没有回答，她的目光到处扫视。
“别找了。”宁舟的身体微微后仰，他靠着椅背，“这里没有尸体。”
女人不为所动，她依旧扫视四周。
桌子下，椅子后，架子侧，甚至天花板上，全都让她扫了个遍。
不信邪似的，她仔细探究。
任由对方上下探视，宁舟的姿态依旧闲适。
在女人愈发怀疑的目光下，宁舟哂笑一声。
毫无预兆的，他感叹了一句，“蓝章鱼，挺好看的。”
倏地，女人的目光猛然一厉，她微微垂着眸子，一丝邪佞悄然流泻。
如毒蛇一般的目光，阴冷湿滑，令人不由地毛骨悚然。
她没有说话，狭长的眼睛里浮现一抹凶光，两颗幽暗黝黑的眼珠，泛着森森冷寂的寒意。
他们都明白，蓝章鱼，代表着什么意思。
倏地，女人笑了下，“你还挺有本事。”
“我越来越好奇了。”她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你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宁舟也跟着笑了。
看着对方眼底深处的那一抹忌惮，“你，着急了？”
“哈。”女人双手环胸，“开什么玩笑。”
她手指轻点，指尖对着宁舟，“该着急的是你，这里，可是我的天下。”
但对方的姿态却出卖了她。
无论是加重的语气，莫名的废话，还是抱胸的姿态，无不在诉说着她的紧张。
因此，宁舟只是淡淡点头，没有反驳。
“说起来……我真是为钟教授感到不值。”
口中说着看似随意的话，宁舟的精神高度集中。
钟书雪，兰慕青的恩师之一，同时，她也是兰慕青最早的启蒙老师，是她把兰慕青引入医学。
在兰慕青辉煌的人生经历中，钟书雪只是简简单单地被提过一句。
就在上次看到的一本关于兰慕青的杂记中，在前言部分，作者偶然提到这个名字。
虽然很不起眼，但宁舟有种直觉，钟书雪，对兰慕青来说，一定是特别的。
果然，提起这个名字，女人的眉峰瞬间下压。
她盯着宁舟，神色不愉。
她好像有点生气。
见状，宁舟继续挑刺，“怎么？不敢面对这个名字？”
闻言，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突然哼笑一声，表情十分嘲讽，“我有什么不敢的？”
一瞬间，她好像竖起了高高的荆棘，“钟书雪？”
她的表情非常不屑，“不过是一个连高级职称都评不上的失败者而已。”
她微微前倾着身体，“她拿什么跟我比？”
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成绩非常骄傲。
但，下意识的，她把钟书雪放到了与自己平级的位置，而不是一名长辈，一名恩师。
宁舟的笑容有些讽刺，他没有出声反驳，但目光却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哦，是吗？
就是这样的反应，却深深地刺痛了女人。
她突然有些暴躁，并深深地唾弃，“不过是一个愚不可及的蠢货而已！”
宁舟沉吟了一下，“你这是……自惭形秽？”
“自惭形秽？”女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我不过是喜欢赚钱而已。”
她不能理解，“我有什么错？”
她笑着，满不在乎的样子，“爱钱嘛，不丢人吧？”
顿了下，她撇了撇嘴，“钟书雪啊……”
她语调平平，不似夸赞，也不似鄙视，只是平静而已，“她高尚，她纯洁，她不为利禄，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随后，她又指了指自己，“至于我？
她突然笑了，“我喜欢钱，我爱钱，我没了钱，我活不了！”并且笑容还在不停扩大。
有一点疯癫，她的表情怪异而扭曲。
好似一种固执的执拗，甚至已经隐隐到了偏执的地步。
提起钱，她的呼吸都在加重，好像一名重症病人，她的呼吸杂乱而粗重。
她的眼底，尽是疯狂，以及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愉悦。
她微微昂着下巴，神色陶醉而享受。
半晌，她的目光重新投向宁舟。
带着点明显的恶意，她浅笑着询问，“你知道肚子饿是什么感受吗？”
她摸了摸肚子，神色委屈，“好像有虫子在咬，好痛的。”
好像陷入了回忆，她的声音有些空寂，又带着点兴奋，“我躺在地上，肚子咕噜噜地叫。”
口中说着这样的话，但她的神情却是快乐的，甚至声音就像哄宝宝一样温柔。
突然，她哈哈大笑，“哈哈哈！”
她笑弯了脊背，好像不能自已。
她的嘴巴向上，眼角却是向下，并且还噙着一点泪花。
非常夸张的语气，她好像自己都不敢相信，“你知道吗？我的身体在啃食自己！”
突然，她的声音又低落下来，她无奈，又忧伤，“但我没有力气，我没有办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