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桶中拿出抹布的时候，扫地大妈并没有察觉，仍旧在自顾自扫地。
没有立即爬进床底，宁舟拿着抹布蹲在地上胡乱地擦。
一会儿是地板，一会儿是铁门，他甚至连自己的鞋子都擦了擦。
这样的动作显然已经被大妈察觉，她回头看了一眼，但什么都没有多说，转而继续打扫房间。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宁舟这才爬进床底，并用力擦向墙壁。
黑乎乎的一团，好似某个顽皮小孩的胡闹。
从床底爬出来之后，他没有立即把抹布放回去，而是继续乱擦。
直到大妈放下扫帚，转而开始拖地的时候，宁舟寻了个机会，悄悄地将抹布放了回去。
等到大妈终于将房间打扫完毕的时候，宁舟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缓缓离开。
从始至终，大妈丝毫没有爬进床底看一看的意思。
瞥了眼床底的方向，宁舟很快收回视线。
……
待到夜幕降临，长满肉瘤的女人再次出现。
“3327，吃药了。”
还是那几枚黑漆漆的药丸，她伸着手臂，在宁舟的床前站定。
故技重施的念头刚刚升起，女人便再次往前伸了伸手臂，“3327，吃药了。”
见状，宁舟干脆伸手将药丸接过。
当指尖不小心碰到对方皮肤的那一刻，心脏猛地一跳，后背更是汗毛直竖，宁舟不敢有一丝妄动，尽力维持住面部表情，他动作自然地将药丸抓走。
从始至终，女人紧紧盯着宁舟，不曾有一刻移开。
在女人的视线下，他动作利落地将药丸放进口中，随后，他微仰下巴，当吞咽的声音响起，女人这才移开目光。
眸光微转，宁舟对着女人轻轻笑了下，“谢谢。”
没有回应，女人自顾自收拾自己的小推车。
将东西整理完毕之后，女人转身离去，不曾有一刻回头。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
宁舟顺势躺下，并用力拉扯被子。
大概是因为用力过猛，洁白的被子瞬间将宁舟整个人完全包裹。
与此同时，嘴巴微张，几枚还未完全融化的药丸从唇缝悄然滑落，并无声落下。
随后，他自然地将脑袋从被子里钻出来，并轻轻阖上眼皮。
口腔中的怪味还没有散去，被子下，宁舟的指尖在缓缓摩擦。
在视觉上那样疙疙瘩瘩的皮肤，触感竟是光滑的……
同正常人一样，她的皮肤摸不出任何区别。
更甚至，宁舟隐隐有种直觉，对方的皮肤状态很可能比大多数人还要好上几分。
白天的时候，对方的姿态还有几分通融的可能。
但到了晚上，这药，他不得不吃。
好在以前学了点歪门邪道，这点小东西，完全可以蒙混过去。
但……不同于其它药片，黑漆漆的药丸没有糖衣，不可避免的，他吃下去了一部分。
口腔中的涩味经久不散，宁舟突然想起，白天的时候，那药，也是这个味道吗？
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嘤嘤嗡嗡的，好像来自很远的地方。
什么？外面在说什么？
身体似乎很轻盈，但似乎又很重……
倏地，宁舟猛然睁开双眼。
黑漆漆的室内不见一丝亮光，只有头顶的那条窄窗隐隐洒下一点月的光辉。
已经这么晚了吗？
黑暗中，宁舟缓缓转动眼眸。
耳边，是一片寂静，好似孤岛一般，就连正常的白噪音都几不可闻。
白天的吵闹在此刻不复存在，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透过房门上的那扇小窗，宁舟隐隐能够看到，远处的树叶正随风飞舞。
药里有安眠成分，并且药效十分强劲。
他仅仅吃了一点，就不自觉睡过去这么长时间，那如果全都吃下……
难怪周围这么安静。
可是，这么强劲的安眠药，真的有必要吗？
突然，宁舟的目光猛然一定。
就在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在逐渐靠近……
是什么呢？
风声？
不，好像比风声更坚硬。
脚步声？
不，似乎比脚步声更绵密。
咕噜噜……咕噜噜……
在声音逐渐变大的瞬间，宁舟倏地抬眸。
他知道了。
是滚轮的声音。
有几个人……
一个、二个、三个……六个人！
他们推着什么东西，在逐渐靠近。
咕噜噜的声响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到了能把人吵醒的地步。
宁舟缓缓阖上眼皮，并逐渐平稳自己的呼吸。
他集中注意，侧耳倾听。
就像在逛着自己的后花园，他们的脚步漫不经心。
不急，不缓，不慌，不忙。
更甚至，宁舟还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哈欠。
“唔啊～嗯～好困啊……”
仿佛传染一般，一声声哈欠紧随而起。
“唔，完事之后得赶紧回去睡觉，困死了唔……”
突然，一道冷厉的声音插入进来。
“所有人！都打起点精神来！赶紧干完赶紧收工！”
“注意事项我就不再强调了，大家都上点心，咱们干完就回去睡觉，好不好？”
稀稀拉拉的回应声这才跟上，“嗯嗯……好……知道了……”
杂乱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终于，咕噜噜的声音戛然而止，脚步声同样如此。
随后，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他们一起走了进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杂乱无章，宁舟不得不更加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似乎有什么沉重的物体被搬运起来，布料的摩擦声非常细微。
紧接着，咕噜噜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快，他们推着什么东西逐渐离去。
闭着眼睛，宁舟仔细倾听，并在心中默默记数。
终于，直到彻底听不见任何声响，宁舟这才睁开双眼。
这所医院，果然……有些古怪。
找到病人？
如果任务所指的病人是指精神病人，那么这所医院，除去装疯卖傻，除去刻意陷害，以及其它各种意外，剩下的，肯定不止一个。
难道要把所有病人全都找出来吗？
可能性很低，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把这种猜测压入心底，宁舟再次思索着其它可能。
病人……病人……病人……
除去精神病人，还会不会有可能是其他病人？
那样的话……可能性就更大了……
任务里所指的病人，究竟是哪种病人？
宁舟不自觉蹙紧眉头。
仿佛陷入了一种思维怪圈，他被‘病人’二字牢牢禁锢。
倏地，宁舟突然抬眸，并缓缓勾起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