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空地走了一圈，看着远处那片浓厚的黑雾，宁舟终于能够确定，这所医院，很大。
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精神三科，只是其中的一科而已。
单就三科而言，一层30个病房，一共3层，这就已经至少90个病人。
更不要提远处那一栋栋高耸的楼房。
如果一个个查下去，不行，效率太低。
而且，扫了眼面前的围栏，他，只能在规定的范围内活动。
想去其他的地方？
他刚一抬脚，“喂！那边的，赶紧回去！”
手持电棍的保安当即跑了过来，他满脸凶煞，拿着棍子警戒地对着宁舟，“回去！赶紧回去！”
站在围栏之后，宁舟冲着保安无害一笑，“叔叔，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去吗？”
一阵恶寒之后，保安不为所动，姿态仍旧十分戒备，“不能！你自己回去！快点！”
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宁舟纠结地眉毛都蹙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走哪里啊。”
有点迷茫，又有点委屈，像个小朋友一样，他差点就要急哭了。
就在此时，衣角被轻轻扯了扯，一道真正属于小朋友的嗓音突然响起。
“哥哥，我知道怎么走，我带你回去吧。”
侧脸，垂眸，宁舟看到了身边半人高的小男孩。
呃……
指尖微麻，黑色碎发下的耳朵倏地红透，脸上的表情差点挂不住，宁舟呵呵地笑了两下，“好……好啊……”
差点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宁舟：“走……走吧……我们回去……”
顺着小石子铺成的羊肠小道，他们一起缓缓离开。
直到两人已经走出去很远很远之后，在宁舟不经意地回头之时，举着棍子的保安仍在原地。
眸光微微流转，衣袖中，宁舟不自觉摩擦指腹。
终于，在彻底看不清栅栏之后，宁舟垂眸看向身侧的小男孩。
“我记得……你叫东东是吧。”
语调平平，听不出喜怒。
东东仰着脑袋，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哥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对你进行道德绑架，也不应该仗着人多就觉得自己有理，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会那样了，你能原谅我吗？”
说着，他的表情愈发可怜，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更是泫然欲泣，甚至还在不自觉地抠弄手指，好似很愧疚，很自责的样子。
对此，宁舟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冷冷冰冰，“你最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闻言，东东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哥哥，你是指另一个哥哥吗？我已经跟他道过歉了，并且他已经原谅我了。”
没有把他弄死，应该……就是……原谅的意思吧……
东东眨巴眨巴眼睛，“哥哥，可以吗？原谅东东吧，东东再也不会那样了。”
微微挑了下眉，半晌，宁舟这才点了点头。
白嫩的小脸上当即绽放出一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东东：“谢谢，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好！”
回去的路上，似乎非常高兴，走路都是蹦蹦跳跳的，东东时不时地在身侧指点方向，“那边，哥哥，咱们走那边。”
“哥哥……哥哥……”
毫无预兆的，属于宁舟的嗓音突然响起，“不用叫我哥哥。”
顿了下，东东当即转口问道：“那东东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叫宁舟。”
“好嘞，宁先生。”
眉头不自觉舒展开来，宁舟淡淡地‘嗯’了一声。
“宁先生，您下次可千万不要再跑到那边去了。”
闻言，宁舟突然表现得很好奇，“为什么？”
“嗯？您不知道吗？我们不能离开栅栏的啊。”
“您没有看到外面的那个保安吗？他手里的东西可吓人了。”
仿佛心有余悸一般，东东莫名打了个寒战，“我上次亲眼看见，牛一般强壮的男人一下子就被撂倒了，像个死猪一样任由对方拳打脚踢。”
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内容，“反正您下次看见他们，千万要小心。”
点点头，宁舟：“嗯好，我知道了。”
将宁舟送回安全地带之后，东东挥了挥手，“那宁先生再见。”
告别东东之后，宁舟径直回到自己的小病房。
小小的空间，一眼就能望到底，除了小床，再无其它。
房门是铁质的，上面开有一个透明小口，可以双向观察。
透过门上的小窗，可以清晰地看到走廊，以及楼下的一点空地。
收回视线之后，宁舟顺着墙边在室内走了一圈。
倏地，他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底。
那里，有一个影影绰绰的手掌印迹，黑褐色的，在白色的墙壁上异常显眼。
就在床底的正下方，似乎有一个人在慌不择路之间不小心印了上去。
宁舟矮身爬了进去，盯着这枚手印，蓦地，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五指张开，慢慢的，他在半空中虚虚地比对。
印迹，与手掌……呼吸一窒，宁舟不自觉瞪大了眼睛，瞳孔更是剧烈震颤。
竟然……严丝合缝！
大小完全一致，轮廓更是——
“3327？你在做什么？”
疑惑的嗓音倏地响起，宁舟下意识将手掌按了上去。
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入心尖，宁舟猛地打了个寒战。
在脚步声逐渐靠近的间隙，他心跳加速，下意识的，他动作飞快，手掌胡乱地在墙上抹了几下。
直到那枚清晰的掌印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色的印迹，宁舟这才缓缓从床底爬出。
看着明显是一名保洁的大妈，宁舟憨憨地挠了挠头，嘴里更是含糊不清，“好玩……嘿嘿……好玩……”
神色自然地将宁舟无视，大妈拿起扫帚就开始自顾自扫地。
继续扮演着一名傻子，宁舟一边拍手，一边傻笑，十足精神不怎么正常的样子。
突然，他的眼睛定在某个地方，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宁舟缓缓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