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看着眼前的皇帝，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满心落在女儿身上。
康熙双手举着女儿，和女儿对视。
茉雅奇无奈别开目光。
康熙偶尔抱怨，但要说对她不满是从未有过的，仿佛格外宽容，并不如他嘴上说的芥蒂。
嘉宁趴在康熙肩头睡着了，康熙把孩子交给乳母抱了下去。
“还是女儿省心些。”康熙感慨。
茉雅奇诧异道：“皇上怎么突然这样说？有什么烦心事吗？”
康熙盘腿坐在榻上，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幽冷，“孩子们渐渐大了，愈发不听话了，朕记得胤禔幼时极为懂事，对朕也亲近，后来有了胤礽，他们兄弟还算好。不知何时起，胤禔与胤礽的矛盾愈发多了，朕起初不以为意，不过是小孩子间的不服气，闹不出大事。这些年胤礽荒唐的行为又多了，与胤禔不合的时候也多了起来，朕偶尔烦心。你说，朕是不是没教好两个孩子？”
难得他会这时候意识到这二人的矛盾。
茉雅奇道：“皇上忙于朝政，哪里顾得上所有事？不过皇上对太子很用心教导了，太子勤勉，又温雅知礼，很是难得。大阿哥性子与太子不同，自然会有冲突。”
她与太子见的不多，每每宫中宴会上见到，太子优雅从容的仪态都不曾变过。
康熙瞥她一眼，“你也安慰朕？朕知道，朕对胤礽疼的多些，胤禔不满，总与太子作对。朕给了胤礽太子之位，也有人不高兴，但这个位子朕只能给一个人，那就是胤礽。胤禔很好，但脾气暴躁些，有不满总会向朕露出来，但朕只能给他这些，让他安安分分辅佐太子。”
茉雅奇摊手道：“皇上这不是也清楚吗？所以臣妾说什么都没用，但臣妾还是想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当管不住的时候不必为难自己。只要皇上疼爱每个孩子，没有对不住他们，就是皇上尽了责任了，他们不满是他们的事，只有自己想看开的时候他们才能更好。”
尽管是亲生儿子，茉雅奇也知有些事不是想做就做得到的，总有些事不在自己控制内。
谁让康熙的孩子太多？位子只有一个，想要的人很多，总有人不满意，总有人想要争。
现在还不到争的厉害的时候，以后争的人会更多，即便是皇帝也做不到平衡每个人的心思。
康熙也有做的不恰当的时候，就是只爱护偏袒太子一人，对其他孩子在意的不多，这才导致有人更加不满。
这有什么办法呢？
寻常父母都做不到对孩子们一视同仁，何况管的更多，只能把位子交给一人的皇帝。
不是她体谅皇帝，而是她觉得不能寄希望于皇帝对亲儿子们博爱。
况且博爱也未必是好事。
只要有那个位子在，无论如何都会有人争。
可怕的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为了平衡势力利用儿子们的争斗。
在她看来既然要求不了皇帝的父爱，就只有身为额娘能够适时引导孩子，尽量避免悲剧的发生。
可惜总有嫔妃也推着孩子去争那个位子。
皇帝不喜欢自己的位子被觊觎。
这就好比在公司，只要有人就会争着往上爬，上面的人也希望下面的人争，体现他们的价值。
但脱离了控制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会不满。
清醒的人只有努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在哪个位置都能做好想做的事，不去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位置。
然而皇宫的争斗更加残酷，输了连命都没了。
从他们决定争斗的时候就要么死，要么活，没有别的退路。
眼前的康熙诉说着对儿子们争斗的烦心，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真的如他说的那样希望孩子们不争吗？
茉雅奇不看好一个皇帝的慈心，在这个位子上，对方已经不再是慈父了，而是君王。
他对儿子不是一个慈父，需要的也不是一个孝顺不争的儿子，而是打磨培养出一个最合适的皇帝。
他自己狠心，自然也希望继承人同样狠心，而非与兄弟和睦，性子温和绵软。
她可以适当地回答皇帝的问话，却不能相信皇帝口中的话是真心。
康熙没想到她说的是这种话，看了她两眼，道：“换作别人会说朕做的很好，孩子们也很好，是朕杞人忧天。你说朕不管他们，真的能看着他们变好吗？”
茉雅奇淡笑，“好不好看孩子们自己，父母只做自己该做能做的，让他们平安长大，有个好妻子，以后多几个孝顺的儿女。”
只要不做的过多自然可控。
问题是康熙会不做什么吗？
可怕的不是别人争，而是有人推着他们争，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沦为父子，兄弟相残的工具。
康熙笑了，将她搂在怀里，道：“你这样的想法很好，孩子们平安长大，温和不争，以后有个好妻子，生几个好孩子，胤佑胤禟有你这样的额娘是好事。但凡她们都能有你这样的想法，朕会安心许多。”
她们？
茉雅奇低眉浅笑，“谁让臣妾是个没什么用的额娘呢？皇上怜惜他们，他们能好好长大，将来臣妾能够儿孙绕膝，多好啊。一个人能想的不就是这些吗？皇上也能满足臣妾这点小小的心愿，不会吝啬了。”
康熙皱眉看她一眼，“朕何时吝啬了？愈发胡说了。”捏了捏她的脸，惩罚了她一下，道：“不过你说的没错，朕自然会满足你这些小心思。还有你是个很有用的额娘，莫要妄自菲薄。”
片刻又叹了口气，道：“胤礽就是少了额娘关心，惠妃又教导的胤禔太过，朕始终不放心。朕也希望他们能好好长大，孝顺知礼，兄友弟恭，这样朕也对得起仁孝，对的住皇玛嬷对朕的劝诫。可惜他们都大了，小心思多了，朕也管不住。胤祉胤禛还好些，胤祺没多少本事，胤禩天天跟着胤禔，聪明劲儿是够了，就是太没有主见。但愿朕的劝诫有用，胤礽与胤禔将来能够相扶相助，不要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