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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财从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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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的营生也不少啊!”

黄青歪歪扭扭的坐在圈椅上,翻看着家里的各种房产地契、铺面营生。

其中有金银铺子、皮匠铺子、香料铺子等,这些铺子每年能给家里提供两千多贯的盈利。

另外还有几倾山头,种一些不值钱的果树,自家酿制果酒。

正规收入的大头还得是勋贵田庄,寿山伯府传承几代的三十倾田地,另外皇后娘娘也赏了个二十倾的皇庄。

一倾是一百亩,每年田租能收七十贯,五十倾就是三千五百贯。

怪不得古代人有钱了就买田,一般人从其他地方还真赚不到这么多钱。

至于灰色收入,那就更多了。寿山伯喝兵血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时候的禁军待遇很高,杂七杂八加起来每年要五十贯。

不过为了维护伯爵府的体面,家里的开销一直很大,丫鬟小厮的年俸、各种生活物资、器具,逢年过节还得上下打点……

又因皇城根下,寿山伯不敢太明目张胆,灰色收入补贴完家用后只够养两百亲兵,也就能理解了。

“看来这个家,还得需要咱亲自出马啊!”黄青翘着二郎腿,自得的想着。

黄袁氏皱眉看着黄青的惫懒模样,没好气的用团扇拍了他一下。

“你这一大早就急匆匆跑来查看家里的营生作甚?这些不该是你管的事,幸亏府内是我掌家,不然别人不定会怎么想。

放心,家里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亏不着你的花销。”

黄青抖了抖手里的文书道:“我看了看这些账目,咱家可是没多少余钱了啊。”

黄袁氏一把抢过账目,宽慰道:“够用的,够用的,我儿好好读书,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

黄青甩锅道:“可是,昨儿我去见父亲,他说家里穷的连亲兵都养不起……”

“这个蠢出天际的憨货,又在那里胡言乱语!我儿不要听你父亲的,家里一切安好,银钱铜钿缺不了你的。”

黄袁氏恨得牙痒痒,黄蓝嶂这个愚蠢的兵鲁子,跟一个正念书的孩子说这些干嘛,无端的让孩子分心,如果影响七哥儿的学业,看我怎么收拾他。

“母亲,你也不要责怪父亲,更不要同他吵闹,孩儿想着为家里分忧,不单是因为父亲的那句话,还有考虑最近学堂里的课业。

而今虽然天下承平,可国库一直不太充裕,学究说,也许乡试时会出些关于经济的策论,孩儿想提前准备下,到时能言之有物。”

“关于经济的策论?”黄袁氏有些疑惑,“国库的事,连朝堂上的各位相公都没办法,怎会为难你们这些考举的?”

黄青一本正经道:“国家之所以举办科举,不就是为国取仕的嘛,通过策论考察学子的诸般见识也是应有之义。

学子的建议不一定行之有效,但起码得要言之有物吧。不然选出一些只会照本宣科死啃书的书虫,也不是国家之幸。”

这通忽悠还真让黄袁氏若有所思,在她想来,那些中进士的读书人,肯定得对治国方案有所了解,不然凭什么考中了就授官?

而朝廷怎么知道读书人懂得治国方案?不就是通过科举嘛。

所以,科举考这些很正常。

想通了这个关节,对黄青学业一直非常上心的黄袁氏急忙问道:“我儿你的意思是?”

“母亲,孩儿是想借用家里的资源,先试着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赚钱的门路,通过实践,会发现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增强经济,这样在科举的时候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有了这些实践,我就能比别人更加的出类拔萃,到时候举人、进士还不是唾手可得?”

黄青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他之所以这么七拐八绕的想要说通掌家的黄袁氏,一方面是家里都指望他念书考功名,如果自己贸贸然的说想赚钱,肯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那自己有再多的点子都没用。

另一方面是,获得了掌家主母的首肯,才能顺利的调用家里的资源,不然偷偷摸摸的搞,啥时候能赚到钱?

黄袁氏在黄青的一通忽悠下终于松口,但也告诫他不能一心钻到钱眼里,粘上了铜臭味,还是读书为重。

黄青能说啥?

只好连连保证,自己绝对是为了学业才行此手段。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朝代,商人的地位就是这么低,连钱都是臭的!

有了掌家主母的点头,黄青终于开始撸起袖子开干。

他先是让家里的小厮去多多找寻核桃壳和动物的大骨骼,清洗、晾晒、把骨骼熬煮去脂、粉碎,然后按照比例倒入杉木屑。

又把铁匠铺的炉子按照记忆的样式,稍微改造成如开口瓶般的敞开式平底炭化炉,以及外热式平底炉作活化炉。

没错,他第一步的准备工作就是生产活性炭。

在活性炭制作过程中,他还画了几张图送去庄园的窑,让他们按照样式烧制。

这时候调用资源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没多久,所有的东西就都送到了寿山伯爵府。

丫鬟小厮们看到小公子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花瓶”打量,都惊诧莫名。

只见那“花瓶”上下通透,圆滚滚的瓶身上粗下细,细长的口部甚至只有铜钱大小。

黄青敲了敲“花瓶”,觉得庄园的那个小窑手艺还是不错的,完美达到了自己的要求。

他抬头对管家道:“把我烧的碳都拿过来,猪油开始熬制吧,还有之前准备的胭脂、卤块、小苏打、生石灰……都拿过来。”

管家不知道小公子发的哪门子疯,但当家主母都吩咐最近一切听从小公子安排,他只好躬身应承,急忙安排人去准备。

等东西都到齐,黄青身边只留下伯爵府的家生子在熬制猪油,不久后,猪油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小院。

黄青看着身边的生石灰、小苏打、胭脂……微微一笑。

有人也许已经猜到,黄青这是要走穿越者前辈的老路,准备制造肥皂了。

可是,要是只制造肥皂那就太小看他了,他也没必要费尽心思的制造活性炭。

黄青先是在“花瓶”的瓶口绑上两层纱布,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活性炭,然后再盖上一层纱布,在纱布的顶部铺一层细沙,作为细颗粒物的过滤层,再铺一层粗砂过滤更大的颗粒,然后是一层小石子和最后一层的石块,作为液体过滤器的顶层。

就这样整整码了五层,占了大半个“花瓶”,这个粗糙的简易过滤器就算完成了。

黄青拍拍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条件有限,他能把活性炭搞出来就不错了。

至于制造肥皂为何要用到过滤器……

只能说,他想得到更多东西。

黄青又走到旁边放置生石灰的地方,先把生石灰溶于水,制成石灰浆,再把小苏打倒入其中。

小苏打也就是苏打粉,主要成份是碳酸氢钠,与石灰溶液,也就是氢氧化钙溶液反应之后,会生成碳酸钙沉淀物和上层澄清的溶液。

这些澄清溶液,正是黄青所需要的氢氧化钠。

氢氧化钠俗称火碱,是一种重要的工化原料,腐蚀性极强。

黄青小心地用瓷碗把清液撇出来,生怕有一丁点闪失。

火碱一但接触皮肤,会分解皮肤之中的脂肪,火烧危害比硫酸更加严重。

把撇出来的氢氧化钠溶液倒入热油锅中充分搅拌,就会发生皂化反应。

黄青让家生子用力把油锅搅拌均匀,自己也不闲着,又指挥另一个人把磨碎的卤块加水搅匀。

卤块其实就是盐卤水分蒸发固化而成的硬块。

老百姓把盐田之中的卤块收集起来运往全国,加水溶解之后,就还原成卤水,也就是“卤水点豆腐”的那个卤水。

黄青用卤水,主要是这种东西里面含有一种成份,是当下人工很难合成的,就是氯化镁。

氯化镁是一种盐,在高温作用下会分解出氯化氢。

而氯化氢溶于水,就是我们通常所熟知的盐酸了。

现代化学工业最重要的几大化学原料——三酸两碱。

三酸指的是硫酸、盐酸以及硝酸,两碱分别指的是氢氧化钠和碳酸钠。

其中,两碱用土法制备相对比较容易。但三酸制备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卤水来得到。

“小公子,锅里的猪油开始凝固了,还需不需要加热?”

就在黄青制备盐酸时,看守油锅的家生子匆匆过来报告。

他虽然不知道小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也明白小公子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

所以在稍有变化时,急忙过来告知。

黄青过去时,发现锅中的猪油已经开始了皂化反应,最上层的油黄色皂质正在逐渐凝固。

他连忙吩咐人把还未完全凝固的皂质挑纯净的,最大面的一部分撇出来,加入事先准备好的胭脂粉搅匀静置,这一部分凝固后就是肥皂。

之所以加入胭脂,主要是因为没经过处理的猪油皂会带有一股子油腥味,就算做成肥皂,也没人愿意用它弄得一身猪油味。

用胭脂掩盖油腥味,是最简单的方法。

至于为什么不用效果更好的精油?

其实这也是黄青的不自信。

他之前从来没有用土法制过肥皂,只知道皂化反应不难,可具体结果如何,他还是想先实验实验看看。

等所有的条件都成熟了,做到心中有数,以后就可以提取花果之中的精油,让肥皂变的更加芳香。

做完肥皂,锅中还剩下一些浑浊的皂质和底层的碱性废液。

如果是一般人,也许有了肥皂后,这些东西就会倒掉了,但黄青不打算倒,反而想要好好的利用。

因为这其实就是黄青之前为什么准备那么多,又想得到更多的东西!

他先把中层浑浊之物撇出,单独放入一个盆中,这里面的成分主要是末反应完全的猪油和杂质,还有少量皂质。

黄青把兑好的卤水加入其中,让家生子用力搅拌,并开始加热。

家生子按照黄青的吩咐照做,没多久就发现盆中的猪油再次发生了变化,逐渐凝固。

黄青看着泛着油光的猪油块,心中十分满意。

看来自己的第二个实验也成功了,果然,穿越前辈和网上的科普大能没有骗我。

猪油之中加入火碱,皂化反应之后会得到肥皂,而加入盐酸,则会生成另一种物质。

这东西就是蜡,也就是百姓家中用来照明的蜡烛。

黄青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人直接在猪油里面塞根棉线点燃,就当成蜡烛了。

这其实是不对的。

点倒是能点着,也会燃烧,但在燃烧时火光小,很容易烧着烧着就熄灭了。

黄青面前的则不一样,这是皂化反应过的,因为加入的氢氧化钠溶液不能过量的缘故,总会有一些脂肪反应不充分。

用这一部分的脂肪进行酸性反应制蜡,不但避免了浪费,且做出来的蜡比直接纯猪油要好,也比现在大宋朝经常使用的蜡要好。

家生子们看到小公子这么开心,虽然不懂他在忙活个什么劲,把好好一锅猪油东捣鼓西折腾的像炼丹一样,但还是凑趣道:

“恭喜小公子,贺喜小公子,终于炼制出合心之物……”

黄青顿时体会到了当领导的乐趣,挥手对管家道:“都有赏,等忙完找管家一人领两吊钱。”

“多谢小公子……”

管家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公子,您,这是在做学问?”

他实在搞不懂,熬一锅猪油,加点石灰水、盐卤水怎么就跟做学问扯上关系了?

之前主母吩咐他,小公子最近为了学问要做一些实验,可这……

他反正是没看出来有啥学问。

别不是小公子上学堂上的魔怔了,拿话诳主母的吧。

作为与主家荣辱与共的管家,他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把小公子拉回正道。

黄青不知道管家的内心想法,但这个管家是他爷爷那一辈就进门的,他母亲还是父亲的奶妈子,可以说是跟寿山伯喝着同样的娘奶长大的,衷心的紧。

他也没想着瞒着管家,于是得意地指着两个盆道:“这里面学问可大了,看看,这一盆是肥皂,可以在洗衣、沐浴时做清洁之物,另一盆是蜡,照明之用。”

肥皂?

蜡?

管家有些疑惑,肥皂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大宋最顶级的蜡烛是牛油大蜡,这猪油也能制蜡?

不知道跟牛油大蜡比又如何。

他蹲到蜡盆前好奇道:“小公子,牛油大蜡也是这么做出来的?”

黄青也没多解释,让一个家生子把提前准备好的棉线拿过来,用茶碗做模子,现场做出了一个蜡烛点燃。

“看看怎么样?亮不亮?”

管家惊诧地看着那明黄色的火焰,“不错,比油灯亮多了。”

又看了看火焰上方,“好像烟也不大。”

黄青笑而不语,油蜡之中的杂质要少很多,所以烟气比一般的蜡小很正常。

“王管家,你管着家中的日常采买,知不知道这蜡要是拿出去卖,能卖到什么价钱?”

管家拿着蜡烛端详半天道:“回禀小公子,上好的牛油大蜡要三十文一根,咱们这个猪油蜡…我瞧着不比牛油大蜡差,价格应该也差不多,只是……”

他想说的是,这一大锅油熬出这么点蜡,都不够赔本的。

小公子啊,还是太年轻!

黄青看出他的疑虑,笑着道:“比起油蜡,这盆皂的价值更高!”

管家早就想问什么是肥皂,但听到小公子信誓旦旦的表示肥皂竟然比蜡的价值更高,就有点将信将疑。

事实胜于雄辩,黄青叫人取来一盆清水,又挖出一些凝固的差不多了的肥皂,捏实了让管家洗手。

这个时代,做工再精细的油蜡也达不到后世的水平,总有一些反应不完全的油脂残留在蜡中。

管家刚刚摆弄了油蜡半天,手上难免有些油腻腻的,正好用肥皂洗手。

随着肥皂在手中搓弄,管家惊奇地发现,这东西一沾水就变的滑不留手,而且搓洗间竟然生出细腻的白色泡沫,十分神奇。

等洗净泡沫,双手顿时变得洁净无比,这可比平时只用清水洗手简单快捷得多,而且更加干净。

“小公子,这可是好东西啊!”管家双眼冒光,连连赞誉。

“不止呢,它还可以用来洗衣服,去污能力比皂角更强。”

“当真?”管家眼睛更亮了。

比起油蜡,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啊。

要知道,皂角的产量很少,市面上的售价也高,只有富户才用得起。

要是这肥皂比皂角还好用,那售价肯定不低。

有了蜡,又有肥皂,这锅猪油炼制的可是太值了!

管家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这锅猪油价值一贯,油蜡看这个量能值个五六百文,而肥皂……

他看了眼那一盆凝固的皂。

怎么着也能卖个四五贯吧,这还是自己往少了说的。

这么说……

一贯变五贯,五六倍的盈利!

咱们寿山伯府这是要发啊!

想到这,管家激动的躬身道:“小公子,刚才是我浅薄了,您不愧是文曲星下凡,先帝曾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是被您找着了啊!

有了小公子炼制之物。咱们伯爵府,怕是要成为汴京首富啦!

快……”

他急忙招呼一个家生子。

“快去通知主母……另外…”

管家冷冷的扫视一圈全程参与的炼制的家生子们,厉声道:“今天这事谁也不准透漏出去半句,不然小心自己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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