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宫。
仙界传说太久太久。
传闻中，妖族法宝埋葬地，只可惜最后一任妖皇死亡之后，便再也无人能找到了。
而现在，宁亦却被商夏，带着到了第二层。
这是一处极大的湖泊。
两人正在湖中一个大岛之上。
商夏正要领着宁亦前行，却见他捏着袖子一角，神色诧异。
她不由问道。
“怎么？”
宁亦犹豫片刻，便掏出一小根已经腐朽的白骨，说道。
“你看看这个，它之前还有一丝灵性的时候，我往里探寻过，说的就只有'秋月山'这三个字……”
商夏也大为惊奇。
她接过这短短一截白骨，妖气扫过，却什么都没能发现。
“许是里边的残魂已经散去了？”
然而宁亦却道。
“不然，方才一到这第二层，它就开始发热了。”
想到这骨头，肯定与秋月山有关系，自己却感应不出任何线索，商夏也有些不服气。
便把它摆放在地，而后郑重地卜卦起来。
许久之后。
她收回了推衍的法诀，半是惊疑地道。
“这是妖族大能的遗骨不错，不过我算不出一丁点来历，我看，它多半与地宫第三层有关联。”
宁亦便问道。
“那第三层，是不是最后一层？我们现在能去嘛？”
商夏摇头，看着那白骨道。
“去不得，至少现在不行，若是以后，你的那个新共生术，有妖族的人类共生者，到达了准圣境，倒是可以跟我一齐，打开第三层。”
宁亦眉头挑了下，便熄了心思。
现今的准圣，是绝不可能与一个妖族共生的。
那只能等到自己，或者蜀山的人，到达准圣境了。
这时间，也不知得多少年后了。
当下接回那白骨，对它道。
“没有办法啊，你就再等等吧。”
说着，便仍然把它放到了袖子里。
两人往岛深处而行。
岛内树木高大，不时有虫鸟鸣叫。
商夏却穿行极快，显然是知道暂时是没有危险的。
宁亦跟了片刻，便到了岛中央。
这里有一幢茅草屋，屋前，有一块平整的草地。
虽然许久未有被造访，但这里的草地，仍然只有寸许深，不知是不是被什么给压抑住了。
而在草地偏北一点，有一处石台。
石台之上，赫然是一幅围棋残局。
两边的陶罐棋盒里，各有一些棋子。
而在石台地下，则还有一些棋子碎片。
商夏打量了一遍周边，才舒了口气。
她便指着那棋盘道。
“宁亦，这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了，这些棋子，里边蕴含着我们妖族往圣感悟的天道之意，每一颗都能大幅削弱周边百米虚怪的攻击。”
宁亦一听，便有些意动。
那石台上，完整的棋子，怕不有五十多颗！
若是那新共生术有搞头，而后一人一妖，佩戴这棋子，说不定便能直接对抗那些人形虚怪！
“这棋子，有何诀窍？”
商夏便回道。
“里边也是一个幻境，每次开启，里边的内容都不同，总之是要赢的，赢一次出来，就能撬动一颗棋子拿走。”
宁亦走上前去，食指中指想拿起那陶罐中的棋子，却无论怎么运转仙气，那棋子纹丝不动。
好像就被那天道规则，给定死在这石台上一样！
努力了一会，没有一丝进展。
他便对后边一副好笑神情的商夏说道。
“开启幻境吧，我进去试试。”
依然是无数雷电从虚空中出现，而后宁亦的神魂，被拉进一个新的幻境中。
灰蒙蒙的水面之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妖族，悬浮在水面上，背对着宁亦。
似是感应到宁亦的来临，他‘哦’地一声惊讶，回转头，露出一张沧桑的脸庞，以及金色的竖瞳，道。
“人类啊，也好，你也是来取走我的棋子的？”
宁亦朝他拱手一礼，恭敬回道。
“前辈，虚怪侵犯，我特来求取棋子，以庇护各界生灵。”
“唔……”那妖，沉吟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宁亦后，才慢慢开口道，“吾此处有挑战百种，俱都直指天地大道，分文武两路，你若是能过，便能拿走一个棋子。”
“请前辈赐教！文武皆可！”宁亦再次抱拳。
“好，”那妖，眼神带着些许诧异，慢慢点头，忽而吟哦道，“古有开天者，浊气落下为地，清气上升为天，问，日月星辰，是否为开天之后才有？”
宁亦一愣，却没有想到，是这般简单的问题。
当下便有些迟疑道。
“自然不是，日月星辰，各有长远寿数，不与我等这方天地类同，乃分别诞生。”
那妖，眼神亮了下，点头道。
“此问，我妖族后生，虽有蒙对的，却无有知其所以然的，可换棋子一颗！”
宁亦便又问道。
“前辈，还请再问。”
“好，”妖点点头，忽而食指一点，脚下湖面，便有一滴水被摄取半空，他继续道，“佛门有一花一世界之说，问，这水滴当中，可有世界？”
“有，如果不是被净化烧开过，其中必然许多有看不见的微小生物。”
妖便大为震惊，他不由得赞道。
“小友，学识过人！”
宁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都小学生题目了。
而后边，更不好意思的来了，那妖似乎问上了瘾，把个天地宇宙，宏观微观都问了个遍。
宁亦纵然是有很多不懂，但多少能讲出一些道理来，也比这妖的认知，要高出好几个范畴！
最后，他问完第五十五个问题后，忽而叹气，闭口不问了。
“前辈？”
宁亦这边，却催促起来，皆因问题简单，而且一个问题能换一颗棋子，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那妖，苦笑了一声，声音也忽而变得悠远起来。
“小友，日后进阶准圣境，可再来此处，只需在棋盘前，默念‘妖族往圣’四字，我必跨越时空而来，与你论道……”
宁亦‘哎’了一声，还待问些问题，却见那妖的身影，已然淡去，而眼前的幻境，已然崩塌。
转念间，已是回到了岛上。
那边商夏，见宁亦神魂归位，连忙跑过来，问道。
“宁亦，可打过幻境中的各类怪物？幻境乃是我族往圣一丝遗魂在主持，也不知对你这个人类如何，以往我妖族族人来取棋子，都甚是艰难……”
宁亦朝她笑笑，而后站起来，朝着石台上的棋盘，轻轻一扫，便把上边的残局棋子，全数收入袖中。
商夏吃了一惊，都有些结巴了。
“你，你怎么，那么多？！”
然而接下来，宁亦更是把两个小陶罐里的黑白子，收了个干净。
“走吧，圣魂消失了……”
商夏被宁亦拉着往外走，她仍然还是一脸震惊。
“你，你把考验，全都通过了？”
宁亦回她一个笑脸。
“圣君前辈很好，只是问了些简单问题，所谓的武路考验，一个未有。”
商夏便一脸呆滞了……
…………
两人从秋月山地宫出来。
直接回到了雪山间。
此时正是晨间。
山脉远处，有不知名的兽吼传来。
天空中，有一只金雕，在不断徘徊。
宁亦与商夏，对视一眼，都停下了脚步。
“我们进去到出来，大概过了多少天？”宁亦问道。
“三天，”商夏回答之时，打量着四周，冷哼道，“真是好胆，连我都敢打劫了。”
却是这里，已经设立了一个巨大的结界。
除非破除这个结界，否则他们是出不去的。
宁亦感应了一遍，低声道。
“是个阵法高手，我找不到阵眼，暂时破不了。”
不过，他却已经锁定了一处所在。
便对着不远处，一块岩石喊道。
“既然来了，又何必鬼鬼祟祟，要干什么，打一场不就好了？！”
那岩石上，‘呼’地一声，露出一个宫装女仙来。
宁亦一震，却识得她乃是瑶宫宫主，晚吟。
“宁道友，何以与尊夫人，不辞而别，叫我们好找。”
这晚吟的声音，此际与仙庭初遇，又有些不同，多了些空灵，少了些人性。
宁亦便知道，自己之前，是猜对了。
虚怪上了这宫主的身，也并非是一蹴而就，而是日夜侵袭，才占据了整个身躯。
他便冷笑道。
“可不敢与你们称道喊友，一不小心，神魂也没了。”
那晚吟，玉白的脸上，露出微微惊愕神色。
“倒不必如此对我等如此畏惧，若不是她自己愿意，我等又哪能到得这个五彩世界来。”
商夏与宁亦，听了这话，齐齐一怔。
眼看眼前的妖与人，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来路，虚怪晚吟，便叹道。
“尔等俱称呼吾为怪，却不知吾等，才是真正的怪，贪嗔痴，只为自己欲望驱动，何其丑恶也。”
宁亦摇摇头，懒得与这虚怪论道，只是问道。
“我只问你，那瑶宫宫主，为何自愿让你上身？谁不知虚怪无神魂，不入轮回，被天道厌弃？！”
“天道？”晚吟冷冷一笑，“有没有可能，就是她自己，不喜欢天道呢？”
在宁亦愣神间，晚吟跃下那岩石，走近道。
“你们对我们的偏见，不外是我们所到之处，往往会变成荒芜的虚界，那我又问你们，若是虚界无有天道，虚怪才是真正的自由身，你们又如何看法？”
“虚界，没有天道？”商夏喃喃，似乎很是疑惑。
“自然，你便也知道，我族分两种，有灵，类人型，无灵，类各种妖魔鬼怪，他们却受我们支配，我们全然不受天道管辖，与时空永在，可穿梭万界，可横飞星海，岂不比你们这等愚笨之身躯，要自由得多？！”
商夏宁亦两人，俱是第一次听得此等言论，当下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明面上，这个晚吟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但宁亦却知道，这绝不是正确的。
不然，那些圣君们，为何不直接虚化？
圣君也是能穿梭万界，甚至能在时空中遨游的！
想了一会，他便抬头道。
“你们，不是自由的！”
晚吟一顿，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她眼睛中，闪过一丝血色。
“为何？”
“也许你们真能横渡星海，但既然有此等能力，为何却屡次侵犯仙界？可见我们这里，一定有你们最需要的东西！”宁亦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眼神中彻底扫除了方才的迷惘。
“我猜，你们的永生，是需要破碎的神魂来养护的吧？或者，就是吸取别人的神魂来维持你们的能力？”
此话一出，宁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因为那晚吟，脸上已经出现了扭曲的神情。
一切恶的神态，都在轮番展示，显得丑陋无比！
本来嘛，若是成为虚怪，真的这般逍遥，那他们何必还冒着会真正消亡的危险，来这五彩的，有人气的仙界？
直接找一个荒芜的星球，好好待着不就行了？
晚吟低吼道。
“不识好歹！”
当下整个地面，忽而闪现黑色的细线。
这些细线，断续弯曲，凝聚成一个极其怪异的符文。
虚空中，有比黑色还黝黑的物质，从细线上冒出来，而后溅射到半空中。
商夏与宁亦，连忙开启了护体术法。
‘滋滋——’
就像是烧红的铁棒插入到了冰块中，宁亦的护体仙气，瞬间被消耗掉一小部分！
没有想到，这黑色物质的腐蚀能力，竟这般强横！
而那晚吟，却又掐动几个简单的法诀，黑物变幻成万千针剑，蓄力之后，朝着他们射来！
宁亦连忙开启法相，而后召唤出剑气，与那些针剑，轰然抵消了。
只是他也知道，晚吟的那针剑，是阵法，能从虚空中，源源不断地吸取能量，自己纵然一身气运，却也不可能抵得过阵法的能量。
当下神思一动，从袖中掏出了一颗白子！
气运方灌注进去。
那白子便放出万道白光！
白光射出，晚吟惊叫一声，竟然连退百多丈，到了结界的边缘处，才停了下来。
然而她虽有些惊慌，却还是带着一丝惊喜喊道。
“好，好！果然是那棋子！你们妖皇，上一次就依靠那物，杀了我许多族类，今天我便毁了它！”
说罢，她的五官，渐渐模糊，身上的皮肤毛发，也全然隐入黑气之中。
天空之上，瞬间昏暗。
所有的光线，瞬间被什么东西，给吸收了。
而宁亦，隐隐感觉，阵法又发生了升级。
“禁术法阵！”商夏忽而急道，“宁亦，快破阵！这虚怪的大阵不简单！我无法从外界吸取灵气转化为妖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