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围着一圈，大喊着要烧死得了瘟病的人，一看到旁边的人身上也起了脓包，一下子四散逃回家里。
现在，就只剩十几个被捆绑着的得瘟者，还有其中有些人的家属，以及被吓傻了的老村长。
看到闹事的人群散了，田莉芳立马冲向自己的儿子，想要解开他身上的绳子。
岁其连忙冲过去，拉开了女人：“你站远一点，会被传染的。”
“我不怕被传染。”女人哭喊着要再次朝孩子扑过去，被岁其挡住了：“绳子我来解，你站远一点。”
“妈妈，你听医师的话，站远一点。”懂事的小男孩哭喊着，也不愿意妈妈被感染。
听着这话，田莉芳哭得更厉害了。就连岁其，听着也是心中酸涩无比。
“我会给你们大家都解开绳子，但是你们不能跑，知道吗？”岁其对着被绑的几人说道：“我是医师，我会尽全力治好你们，请你们相信我。如果你们跑了，可能真的就必死无疑了。”
所有人都点头同意。他们也明白，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其中很多人，更是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了。
岁其先从身上摸出一颗药丸，囫囵吞了下去。这药丸的制作，也是从《怪医牯珞珞》中学的。牯珞珞曾在陌上国医治过由鼠患引起的瘟疫。这是牯珞珞当时研究出来的，能防止传染的药。
岁其不知道有没有用，因为当时面对鼠疫时，也只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小被传染的风险，并不能完全阻止。
面对这次不知道因什么原因引起的不知道什么瘟疫，岁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吃了也是图个安心而已，更多的，岁其还是寄希望于自己鬼王的体质。
当然，如果真的感染瘟疫挂了，那也能接受。岁其可以作为鬼王，在阴间放开了生活。岁其看阴间的街市也很热闹，想必也是很有一番滋味的。
不过有一点，岁其倒是有些佩服自己了。从他进了泸象村，到发现泸象村有瘟疫，岁其竟从没想过要赶紧离开。第一个念头，便是留下来解决泸象村的烂摊子，想办法解决这瘟疫。
岁其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敢，这么有担当的？是成了鬼王之后，感觉有后路了？还是因为得了神力，感觉自己百毒不侵了。
对了，岁其咋把这茬忘了。自己现在有神力护体，小小的瘟疫，应该要不了性命吧？
岁其拿出小刀，将绳子一个个割开，把人从柴堆里扶出来。
村长这下也不阻止了，因为他自己也是满脸满脖子的脓包。
其实，村长身上的脓包并不是瘟疫引起的，而是岁其在《怪医牯珞珞》中学到的一种药剂。将鬼苔草，蛤蟆背，水鬼三种药草晒干，磨成粉，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撒在人皮肤上，很快就会起脓包。
这跟瘟病引起的脓包不同。首先，它不会传染。其次，只在撒到药粉的地方起脓包。而瘟疫引起的，全身都会起脓包。第三点，睡一觉起来后，就消失了，一点点痕迹都不留。
其实，岁其在《怪医牯珞珞》一书中，学到了特别多的整人药粉。能让人很快晕倒的，算是岁其最常用，平常身上也带得最多的。
还有能让人假死的门罗丸，曾经因为审判，还在圣门城火了好几天呢。
再者像所天辰跟钱铺老板试过的，能让人一直吐蛤蟆的药。能让人不停放屁的药。能让人晚上一直做春梦的药……总之特别多，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岁其学了很多，书中还有很多没学会呢。
“村长，我需要你帮我找一个没有人住的空院子。”岁其看着坐在地上的村长，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岁其拍了拍他，村长连头都没抬。
“村子里没有空余的院子。”村长说着，长叹一口气。
“可以去我家。”田莉芳立马说道：“我家里公公婆婆，我丈夫，女儿，都先后死了。现在就剩我跟儿子了，没想到儿子也被感染了。”
“那行。”岁其看着这十几个人，感觉一个院子有点小，住不下这么多人。
“我家院子也空着的。”有一个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的老奶奶说道：“我家里人也都死了，就剩我老婆子一个人了。我出嫁前，算命的就给我算过，说我命硬，会克死家里人。没想到，真的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老奶奶说着，掩面哭了起来。
难怪岁其看着被绑在柴堆里即将烧死的老奶奶时，她显得特别平静，一副等死的样子。
太好了，两个院子差不多。岁其在田莉芳的领路下，先将这些人带了过去，在两个院子里安置了下来。
田莉芳一直想要去儿子身边照顾，被岁其一直拦着。而他的儿子，也在刻意地躲着田莉芳。
岁其当时要去割绳子，要接触感染的人，所以没多想，便把仅有的一颗药丸自己吃了。现在他有些后悔，应该给田莉芳的。岁其毕竟有神力，应该不会怎么样。
岁其不愿意这么想，但人的本性就是这样。遇到危险时，还是最先想到了自己。即使已经是鬼王了，怎么还脱不开这本性呢！
田莉芳就在自家的厨房里安顿下来。岁其给她拿了被褥，草席，她暂时就住在厨房里。岁其特意叮嘱，除了上茅房之外，不能出厨房。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田莉芳住在厨房里，可以给病人做些吃的。
岁其询问了田莉芳，村子里有没有药铺。
“只有一家特别小的药铺，里面本来就没有多少药。”田莉芳说着，用手指了指：“出门左拐，碰到十字路口一棵特别大的榕树后，再左拐，走个四五分钟就能到。看着很明显，门口挂着一个三角旗，上面写着一个药字。”
“那镇上呢？”岁其想要的药，估计在村子里的药铺很难买到：“骡马镇离这远吗？”
“从村子东口出去，沿着大路一直走，就能到骡马镇了。”田莉芳说得很具体：“大概有两公里左右。”
岁其想先去村子的药铺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药。如果有，先熬一点，让这些人先喝下。然后，岁其再去镇上买药。
给田莉芳交待了几句后，岁其转身出去，准备去村子里买药。
走到门口处时，岁其又返回厨房。他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叫田莉芳？”
田莉芳有些惊讶地看着岁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岁其在想着要怎么回答，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巫神吧。
想来想去，要是不说得直接点，有些问题便没法问。
“你是不是向巫神祈祷过？”岁其直接问道。
一听这话，田莉芳整个人的脸色立马变了。由极度震惊，到惊恐，再到喜悦，喜极而泣：“您就是巫神大人？”
田莉芳说着，就要跪下来，被岁其连忙扶起来。
“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瘟神。”岁其心里也是没底：“不过，你向巫神祈祷的时候，我听到了。所以，我才来泸象村的。”
女子一听，又立马哭着要跪下来：“巫神大人，求您救救我家孩子吧。”
“别跪，别跪，我受不起。”岁其又连忙扶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向天神祈祷呢？”岁其很疑惑地问道。因为在世人的习惯里，如果遇到灾痛苦难，都是向诸神祈祷，祈求诸神保佑，祈求诸神帮助脱离苦难。
“祈祷了，我祈祷了。”田莉芳边哭边说道：“自从村子里有了这怪病后，我日日祈祷，夜夜哭告，希望天神能保佑，能解救我们的苦难。”
田莉芳说着，泣不成声。她哭了好一会后，才慢慢平复下来，继续说道：“我向天神祈祷了这么多天，天神却从未显应过。我眼睁睁看着我公婆，我夫君，我女儿一个个死在我面前，却无计可施。我知道的所有天神，我都向他们祈祷过。我向巫神祈祷，是实在没办法了。”
难怪田莉芳会向巫神祈祷，原来是向诸神祈祷却一直得不到显应。眼看儿子要被活活烧死了，绝望之下，她才会向巫神祈祷的。
“那你怎么会向巫神祈祷呢？”连岁其都不知道有巫神这一说：“你怎么会知道有巫神？”
“小时候，我奶奶告诉我，她太奶奶活着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里，大家特别信奉巫神。”
田莉芳当时年纪小，奶奶所说的，她也只是记得个大概。而且她奶奶，也是听自己的太奶奶说得。所以，田莉芳根本就不确定。
“因为巫神有求必应，大家越来越相信巫神。而天神却越来越被冷落，甚至很多地方，推倒了神庙，修建成了巫庙。”田莉芳继续说道：“后来，据说有一天夜里，天雷闪电整整打了一夜。后来，再向巫神祈祷的时候，便没有了回应。自那之后，巫神便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
“再后来，因为得不到巫神的回应，人们便也慢慢失去了对巫神的信仰。”田莉芳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看向窗外的夜空：“慢慢的，被修建起来的巫庙，又被一个个地推倒了。人们，又修起了神庙，开始敬俸天神。”
田莉芳所说的，应该是雷神尽灭巫族的那晚。
“今天，我是实在太过绝望了，想起奶奶所说的巫神。”田莉芳依旧看着窗外：“我就想试着向巫神祈祷，试试能不能得到回应。”
田莉芳的祈祷，得到了岁其的回应。只是岁其还是不能确定，自己到底算不算得巫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