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皇城司
过了一会儿。
登闻鼓前的风波依旧没有平息，反而愈发剧烈，那些学子们，见官家没有任何动作，便又变本加厉起来，甚至高谈阔论当今政事。
要知道，此乃学子大忌。
就在他们越发激动而失去理智的时候。
只听“踏、踏、踏”的声音，犹如洪流般传来。
众学子回头一看，却见是一队十数人的禁军排列整齐军阵，跑步而来，伴随的是身上甲胄碰撞的声音。
令人一时为之胆寒。
那些学子们以为禁军是要来驱赶他们，心中虽然害怕，但想起自己等人根本没敲登闻鼓，只是喊冤，律法规定，伐登闻鼓者不究。
也就是说，他们如果敲了鼓，那么就会被请入衙门，当堂对质。
而没有敲鼓，就说明准备要敲鼓，谁也不能拿他们。
这两个无论哪个，都不应该有禁军前来阻止，即便是官家，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们胆子大了起来，准备继续喊冤。
却不想，那些禁军根本没有缉拿他们，或者驱赶他们的意思，而是在登闻鼓周围，排列成整齐的军阵，然后……
所有禁军冷峻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们。
一开始，那些学子还不以为然，以为禁军没有驱赶他们，就阻拦不了他们喊冤，但越到后面，那些学子们越是心中发毛。
这些禁军本来浑身上下就带着煞气，盯着一个人看久了，那个人说不定把小时候偷看隔壁大婶洗澡的事都能说出来。
何况在此地此时，那些学子们又心虚的时候。
这还没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两个官员，手拿纸笔，一边记着什么，一边还高声说出话来。
“扬州李毅，三十有五，庆历二年壬午科，乡试第五十七。”
“宥阳陈强，四十有一，庆历二年壬午科，乡试第七十九。”
“杭州杜成，四十有六，庆历二年壬午科，乡试第三十三。”
“徐州唐荣……”
一个个名字念将出来，直将那些学子念得心底发毛。
玛德，这么念，不会有案底吧？
别到时候不让我参加省试就完蛋了！
我特么……到底干嘛来了？！
许多学子的心中忐忑，犹豫片刻，很快就决定不再蹚这趟浑水，嘴里小声骂骂咧咧地，就离开了人群。
很快，离开的人群越来越多。
到最后，登闻鼓前，除了禁军和那两名官员之外，再无一个学子的身影。
茶楼上的贾昌朝等人，见到了这一幕，又有小厮仆从来向他们汇报情况。
“贾相，这……”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贾昌朝身上。
贾昌朝倒是轻笑一声：“咱们这位官家，手段还不老呢。”
……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尹嶙正式入职皇城司这天。
醒世碑的闹剧，对尹嶙没有丝毫影响，反而那些学子们，还得硬着头皮，每日上学之时，都得面对那块刻着尹嶙手术的石碑。
处在风口浪尖的主人公尹嶙，像是没事人似的，入职当天，便一早去了皇城司点卯。
令他没想到的是，皇城司的人，对他十分热情，与那些仕林清流的态度，当真是截然相反。
尹嶙是探事司一都的副都头，上面有个顶头上司，是为都头宋瑜。
从六品的官儿。
领了皇城司特有制服，还有令牌等物件，办完入职流程之后，宋瑜便带着尹嶙熟悉皇城司中的路。
他毫不掩饰地说道：“你来咱们皇城司就对了！那些个所谓清流的嘴脸，我可比你清楚，他们表面上为国为民，实际上，暗里压榨百姓，惑乱朝纲的，偏偏又是他们这些人。”
尹嶙心头微感诧异，就这么说出口了？
但很快转念一想，便又释然。
也是，皇城司与朝官们，尤其是清流党，本就是互看不爽，这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
今年开年初，皇城司的勾当皇城司杨景宗，以及一干皇城司的高官，就因为一件宫人犯禁之事，被御史台弹劾。
最终都被降了职。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城司与清流党人原本难以调和的矛盾，更是变得水火不容了。
更何况，尹嶙的事，整个皇城司都一清二楚。
“咱们皇城司上下，包括你我，皆是官家的人，放心大胆干就是。”宋瑜笑了笑。
说话间，已经到了皇城司探事司所在。
按照宋朝时的兵制，百人为一都，五都为一营，每一营又设一个指挥使。
皇城司与兵制相似，但又不同。
单单说尹嶙所在的探事司，指挥使为任棠，副指挥使空缺，下辖五都，但每都的人员编制，皆仅有二、三十人左右，达不到百人。
所以皇城司探事司，是不设营一级机构的，而营级的指挥使，便就是探事司的指挥使任棠了。
宋瑜、尹嶙二人，皆是在第一都，一个是都头，一个是副都头。
第二都头是罗全，第三都头是陆安，第四都头是卢昌，第五都头空缺。
探事司人员，也称为“逻卒”，相当于后世的情报部门。
宋瑜带着尹嶙走到指挥使办公的院子外，门口的侍卫便入内通禀。
趁着这个当儿，宋瑜对尹嶙说道：“咱们指挥使，当年也有功名，不过只过了解试，听说是省试始终不过，正好身负家传武学，便入了禁军，后来才被选拔入了皇城司。”
尹嶙点点头，没想到这位指挥使，还是个文武双全。
很快，院内便召见二人。
尹嶙随宋瑜走入院中，进了正厅，便见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清瘦中年人，正坐在正堂喝茶。
“卑职拜见指挥使大人。”
宋瑜与尹嶙躬身行礼，齐声道。
任棠看上去是个不苟言笑之人，他淡淡扫了尹嶙几眼，然后说道：“伱就是尹嶙？”
“正是卑职。”尹嶙回道。
“不错，不错。”
任棠淡淡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该说的，宋都头想必都已经与你分说了，咱们为官家办事，自然是要一心一意，这一点，你做的不错。”
“大人过奖。”尹嶙不卑不亢。
“去吧。”
任棠摆了摆手，又对宋瑜说道，“文瑾，尹副都头初来乍到，司里有些事不熟悉，你多费心些，照顾一下。”
“是，大人！”宋瑜恭敬回道。
文瑾，是宋瑜的字。
说完之后，宋瑜也没有久留，带着尹嶙告退一声，便从厅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