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醒世碑
尹嶙对自己的催眠能力，大概有了个清晰的认知。
进阶后的技能，催眠能力自然不差，不过耗费的精神力还是比较大，最大的问题，是因为他目前的精神力仍处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上。
不过还好，对付一般人也足够用了。
他想了想，看了一眼如兰的屋子，便转身离去，一个翻越，消失在盛府的高墙之外。
……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尹嶙都在摸索自己的这个催眠能力。
每至夜半，城中到处停留在屋檐边角的夜莺，都能看见月光下一道一闪而过的黑影，它们歪歪头，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连模样都看不清。
这道黑影正是尹嶙，而他每晚夜游的终点，都在刑部大牢。
这段时日以来，刑部大牢中几乎每个犯人，都遭受到了尹嶙精神上的蹂躏，甚至还有几个因为本来就有些精神崩溃，再被尹嶙一催眠，精神受损，直接变成了白痴。
催眠能力有是有，能用是能用，但是怎么用，又如何用得好，还需要去深入熟悉一二。
这也是为什么尹嶙要大半夜潜入刑部大牢，去对那些犯人使用催眠能力的原因。
而且不仅是刑部大牢，汴京城所有的牢房，除了皇城司之外，他都一一转了个遍，皇城司那个牢房太变态，根本无路可走。
尹嶙的催眠能力日益成熟，甚至如今简简单单一个眼神，便能将目标心中最深处的秘密给挖掘出来。
当然，还是以精神力和对方意志力强度为参照。
就说刑部大牢里面，有几个钉子户，尹嶙就无论如何都撬不开他们的嘴，反倒把自己的精神力急剧消耗干净。
更别提大牢深处，被层层护卫看守关押的几个重要牢房了，尹嶙甚至都进不去。
“要想提升催眠能力，精神力果然还是核心。”
尹嶙心中想道。
……
这段时间，汴京城又出了一件大事。
国子监的大门前，立了一座石碑，上面刻着几行字。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这个《横渠四句》，是当时尹嶙在赵祯面前装壁说出来的。
没想到赵祯真的让人刻了一座石碑，摆放在国子监的大门前。
起初，当国子监的生员看见这个石碑，顿时为之一惊，看后颇觉热血沸腾，人生充满了目标。
后来，整个汴京都传出国子监“醒世碑”之名，甚至有不少朝中大员，都慕名前去观看。
本来一切向好，有了这个石碑之后，听说汴京城的好些个青楼，生意都惨淡了不少，那些生员，前所未有地发奋。
勾栏听曲什么的，都成了味如嚼蜡的老黄历。
但是，在听说这个石碑上的醒世名言，乃是尹嶙所出之后，大家就都不淡定了。
本来以为吃下嘴里的是一颗极美味的花生米，谁知道是一只屑苍蝇。
恶心！
于是，诸多无法说服自己的学子们，纷纷跑到登闻鼓前“鸣冤”，他们不敲鼓，就是纯喊。
“尹子峋枉为读书人！”
“尹子峋抄袭圣言，致使大儒含冤！”
“恳请官家严惩尹子峋！”
“我辈读书人，弃文从武，有辱斯文！何况做这些偷盗文章之事乎？！”
还有一个老头，不知道考了多少年也没中的，甚至都不是国子监的人，也跑来凑热闹，仰天长啸：“官家，圣贤冤呐！天下读书人冤呐！尹贼死不足惜！”
一旁的人，都怕他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倒这儿了，纷纷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他们群情激奋，甚至声泪俱下，到最后有人忍不不了了，就想抄起面前不远的鼓槌，哭喊着要敲响登闻鼓。
还好，有几人合力拦下了他。
然后继续喊。
反正又不要钱，随便喊喊呗，凭什么他尹子峋这种人渣都能写出如此文章来？！
老天不公啊！
喊！
喊死他！
管这句话是谁写的。
……
就在皇城前热闹非凡的时候，其他地方也并不平静。
皇宫，垂拱殿。
“这些腐儒！腐儒！”
都闹到登闻鼓前了，他们偏偏又不敲，马德害得朕没有借口。
赵祯闻言怒斥，他料到那个石碑会在仕林引起风波，但没想到风波会如此之大。
他真觉得这句话很好，天下学子皆当勉之。
可这些人，做学问都做到狗肚子里去了，一句话都被他们闹出这般多事来。
“官家，是否要唤禁军？”
此时，荣妃在旁伺候，见官家这般生气，又听外头吵闹得厉害，不由开口。
赵祯斜了她一眼：“你是嫌事情不够大么？”
“臣妾不敢。”荣妃吓了一跳。
还以为赵祯认为她在干涉朝政。
赵祯倒也没放在心上，而是叹了口气，对始终不敢开口的内侍说道：“且让他们闹去吧，登闻鼓什么时候敲了，再来告诉朕。”
说罢，赵祯摇了摇头，继续批阅奏章去了。
“是。”内侍应了一声，走向殿外交代了几句。
……
另外一边。
宰相贾昌朝带着一众朝中宿老，正在皇城外不远处，一座茶楼中景观最好的雅间内焚香品茗。
“贾相公，您说‘醒世碑’上……当真是尹子峋所写？”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十出头的老者问道。
贾昌朝喝了口茶，看了他一眼，笑道：“尹子峋此子，别的不论，文章学问，都颇得其叔祖河南公、河内公之风骨，我是看过他文章的，以他的才学，位列进士及第不奇怪。“
此话说完，几个官员议论起来。
贾昌朝到最后也没有说，这句被刻上石碑，屹立在国子监大门前的警世之言，究竟是不是尹嶙所作。
但这都不重要了。
其实贾昌朝最是爱才且惜，其实相对于状元和榜眼来说，他更喜欢尹嶙文章中的锐气。
但……
年轻人锋芒毕露可以，却不能拒绝雕琢。
这是贾昌朝内心的想法，他当时甚至想要将尹嶙收为弟子，好壮大清流一脉，可惜最后，事与愿违。
可尹嶙的锋芒，超出了他的想象。
此时，看着远处闹市一般的登闻鼓前，贾昌朝的心中，早已经制定好，该如何将尹嶙摔入泥潭之中，真正成为一个废弃的棋子了。
如果一枚璞玉无法雕琢，那就……
将它摔个粉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