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暴躁老头儿
在店内晃了两圈，还不见招呼生意的出来，师爷喊了连声，无奈，只能颔首走出还没他高的的门。
不知何时，门口坐了个抽旱烟的老头，粗衣麻布，身上酒气很重。
师爷矜持走过去，拱手施礼问，“老人家，请问这家画舫的老板在吗？”
老头懒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就是老板。”
师爷怔了怔，“那您怎么不答应一声”的质问最终还是被他卡回了喉咙，态度温吞地另从换了一种说法，“老板，您还做生意吗？”
老头咳咳几声，吐了一口夹着几条血丝的浓痰在师爷脚边，“有钱不赚是傻子。”
说完这几个字，摸过挂在腰带上的酒葫芦，仰头一阵猛灌后，继续抽着自己的旱烟。
好在师爷脾气很能忍，没对他这可以说是欺辱人的糟糕态度表现出气急败坏，而是一如方才般沉稳和善，“那你能帮我复刻一张图吗？”
老头不耐烦地抬眼看他，粗声粗气问，“什么图？”
师爷宽容一笑，从胸前摸出一只锦囊，打开，拿出来一份叠成方块的纸张，牵开，放到老头脸前，“这张图，能复刻吗？”
老头浑浊的眼底一闪而过几丝亮光，但消失得很快。
“什么话，你小子以为这画廊老子是白开的吗？”老头再次朝师爷脚边啐了口浓痰。
师爷似乎是松了口气，“那就好，不过我的要求是，得连这纸张手感，形状以及大小都要做到一模一样。”
“知道知道，”老头暴躁地说，“他奶奶的，老子屁钱赚不了两文，还净给自己找麻烦事了！”
师爷：“有劳了。”
说完就要把纸张重新叠好拿回来。
“你干什么？”老头问。
“很明显，原图您看过了，我现在得收回来了。”
“他奶奶的，你收回去老子还看个屁嘞！”
师爷对他三句不离“他奶奶的”粗鲁终于隐约有了一点反感，口吻却温吞如常，“您没记下来吗？”
“他奶奶的，你当老子，哦文曲星转世，啥东西看一遍学一遍就记住了，何况你这么多要求，我哪记得那么多！”
犹豫会儿，师爷还是把纸张交给了他，“明日卯时之前我得那道原图和复刻。”
说着方了一锭银子在老头膝盖上，“有劳。”
老头一把将纸张抱住银子揣进了兜里，满脸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在下告辞。”师爷再次施礼后，转身离开了画舫。
老头子把揣怀里的纸张和银子摸出来，刚想把那图案拉开了仔细看一遍，门内便传出一男音，“进来。”
老头回了句“知道了”，起身的同时踢开了抱怀里的烟斗，原本佝偻的瘦小身子猛然挺得笔直。
关门进屋，挡住射进来的唯一一点残阳后，老头点燃了桌上烛台，旁边已经坐了一个黑衣人，正是寻风。
“主上要的东西。”老头随手把纸张扔给寻风，自己一屁股坐他旁边，伸手一拉，扯下来张脸皮，“我真是受不了，要抽烟，还得骂人，易容的还是个老头。”
“起码没让你扮演死人。”寻风道。
徐芊芊扯嘴微笑了一下，懒得理他。
寻风把边距缺了点的泛黄纸张打开，看到上面的五菱锥图案时，整个人在一瞬间怔住了，眼底埋藏的满是悲伤。
徐芊芊只道他是触景生情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想半天还是决定把话题转移开，“对了，主上为什么不让我们直接抓人呢？还有那颗灵丹，他不要了吗？”
寻风合上纸张，也收回了眼底心绪，“他不知道我是谁，断然也不会有什么应对措施，我们这边拿回灵丹是迟早的事。”
徐芊芊道，“难不成主上还真允许他拿灵丹去害人啊，你们不是说，灵丹上有什么粉，受热化成气流给人吸入后，容易让人变成傻子，那……”
“这样不好吗？”寻风道，“张丛森也是主上的敌人。”
徐芊芊愣了愣，这倒也是这么一回事。
“我只是怕夜长梦多。”徐芊芊说。
“放心，”寻风道，“一切尽在主上掌握中，这些个跳梁小丑，嚣张不到哪去的。”
徐芊芊点点头，这倒也是，她一直觉得楚魂是个挺让人难以琢磨透的家伙，可有一点绝对不会变，那便是他那无论什么时候都运筹帷幄到甚至是狡黠的姿态。
“走吧，”寻风起身，“任务顺利完成，回山庄与主上汇合。”
跟在寻风身后离开了古玩街，徐芊芊越想越觉得他们似乎是遗漏了什么东西，好半晌才想起，原来的“笔触”老班还被绑着呢！
“去把人放了吧？”徐芊芊问。
“还不能放，”寻风道，“明日一早对方要过来要花，咱们还得用他的身份演场戏。”
一想到又要去扮糟老头子抽旱烟，讲粗话，徐芊芊就浑身难受，蹙眉抱怨了好几声。
“明天的那一场，我来。”寻风说。
徐芊芊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寻风道，“那时候天还没亮，我可以出来活动。”
徐芊芊明白了他的意思，竟然还有些感动，“谢谢你，帮我接下了这么一个糟糕的易容对象。”
寻风唇角抽了两下，似乎是有些想笑，偏生表情又是十分冷峻的，说话也是一如既往地不饶人，“你在想什么，我是怕你拖后腿，在最后一步耽搁了主上的事。”
徐芊芊：“……”
就知道这人没这么好的心。
·
走了会儿，来到一条分叉口时，寻风指了指张府方向，“你先回去，我得潜进张府办点事。”
徐芊芊忙问，“办什么事？”
原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关你什么事”或者无视，哪知寻风竟真耐心回答他了，“去把主上今日安插在张府的暗桩处理了。”
“处……处理？”徐芊芊愣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寻风反问她。
“那个暗桩不是做的挺好的吗？要不然咱们也不能提前来“笔触”守着，现下此举，是不是有些过河拆桥了……”
“你想给他求情？”寻风像在看一个傻子。
“这倒不是，”徐芊芊道，“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多嘴问两句罢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寻风道，“假如有一天我们做的事让主上没法理解，你我都得死。”
徐芊芊猛地瞪住了双眼。
“当然了，我不会轻易让他处死你。”寻风忽地道。
徐芊芊再次深深愣住，这句突如其来的承诺委实让她有些感动了，缓缓抬起头，“寻风大哥……”
“我还没说完，因为我得留住你这条命，保不准哪天能替我扛事，成为我的替罪羊。”
寻风说完，也不给徐芊芊一个反应机会，像是一片纸一般轻巧地飞离了开去。
“…………”
期待一只恶狼存善意，这不是痴心妄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