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最放心不下的是你
不对劲。
太不对劲。
苏眉脚步微晃，就找进隔壁病房。
王奶奶睡意朦胧被她吵醒，眼神迷糊。
刚要问，就听外面有人在喊苏眉的名字。
急躁的，像是心脏被什么人狠狠的抓挠了一把。
“苏——你怎么在这？”温舒尔一见苏眉露头，先是一诧，然后神色紧张，“算了先不说这个，你快跟我走，你奶奶……可能要不行了。”
苏眉没有顿足，几步跟上，甚至赶超过了带路的温舒尔。
急救室门口，叶岚山一家也刚刚赶到。
岳疏影一见苏眉，眼泪就有些挂不住，想说点什么，苏眉一个箭步冲到门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惶恐。
“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她控制不住的声音发颤。
漆黑的眼睛此刻再无半分平稳。
“好好的，突然就心脏骤停，五弟已经在里边了，有他在，老太太能熬过去的。”
事发突然，叶岚山尽管劝着苏眉冷静，可连他自己心里多没底。
苏眉深深看眼急救室紧闭的白色大门，转身边走边打手机。
“现在到医院来，我需要你。”
她努力平复，可声音依旧不稳。
电话那头的人应承的很快，苏眉听着那头的忙音，手无力的垂下。
整个人陷入不可靠近的冷沉中。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一个医生从相反方向跑来，快速扫了眼，直奔靠墙而立的苏眉。
“别担心。”
带着过于字正腔圆的发音，医生在她的注视下点了下头，没入手术室。
隔着大门，外面的人能够听得见里边突然响起的兵荒马乱，但也就那么几秒，又再次归于沉寂。
温舒尔从方才那医生出现就现出几分茫然，寻思好一会儿，等人进去了，才踱步到苏眉边上，好奇问她：“这人谁啊？”
他这些日子都跟着爷，还没见过老太太的专属小组有这一号人。
瞧着，特眼生。
苏眉没回他，目光直直落在瓷砖地面上，幽幽的，深深的，面无表情。
急救室的灯灭掉的时候，苏眉已经记不清过去了多久，只是余光注意到急救室的门口出现亮光，眼神先于身体直愣愣的望了过去。
而后顿足一秒，眼梢红血丝严重的冲上去。
“人呢，抢救过来了么？”
她急问。
声音平静，语气却是喘的。
叶锦行被她扑住，下意识的环了下她的腰缓冲，快速松手的时候，眉宇略过一抹沉默。
“五弟，你倒是快说啊。”
叶岚山一家也跟了上去，急切的一点不比苏眉少。
“情况不大好，最好做心理准备。”
回答他们的不是叶锦行，而是自他身后走出来的，之前后进去的那名医生。
没有摘口罩，一双蓝眼睛却格外诱人。
温舒尔马上就认出了这半张脸。
是本家一直在找的战区神医，帕尔马。
可还不等他多想这人怎会出现，苏眉已经开始推人要闯急救室。
“不可能，手术已经成功了，奶奶绝不可能丢下我走的。”
苏眉没流泪，只是嘴唇抿得很紧，整个人透着狂暴。
叶锦行怕她从冲动，拦在身前，胸口处被苏眉毫不留情的给了一拳，很痛，却没放手。
“冷静一点，你想让老太太最后时刻都为你不安吗？”
苏眉的挣扎忽的一顿，一双漆亮的黑眸闪过恨意，但也就一瞬，就在叶锦行专注的表情下沉静下来。
她不动，叶锦行也就松了手。
“进去看看她吧。”
男人想安慰的搭上她的肩，苏眉已经错身推门走了。
门口的叶岚山也想进去，被温舒尔拦住去路。
“三爷。”
叶岚山难掩悲伤的挺住。
苏眉进去的时候，脚步都不自觉放轻。
老太太看起来就像平时一样，如果忽略腿边的几个空掉的血袋，谁都觉得，她只是在睡觉而已。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靠近，楚芫华的眉梢微动，缓缓睁眼。
看向苏眉，眼神浑浊的让人心凉。
“小眉——”
苏眉握上老太太枯槁的手指，嗯了一声，然后就见奶奶嘴唇上扬了下，眉心立即拧起来，似乎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痛到无法承受。
“我在这，奶奶，我在呢。”
苏眉轻声说，眼睛一眨不眨，怕错过了一瞬。
老太太缓了几秒，看着孙女，想抱抱她，却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呼吸愈发的微弱。
“别为我伤心，奶奶现在要去见你爸爸和爷爷了，就是遗憾，不能亲眼看着你找到幸福。”老太太说上一句，就喘的不行。
苏眉紧张，却还要收着手上回握的力气，眼尾红意跳跃。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可怜的孩子，我走了以后，没人护着你可怎么办？奶奶怕，怕你会像他们一样被那些人——”
老太太又急喘起来，这一次好似心肝肺都要从喉咙咳出来似的。
有血已经晕出，老太太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唇角带着些温暖的弧度，慈祥的看着孙女。
如果可以，她真的还想再陪她几年。
“咳咳，奶奶知道一直以来你为了我都忍着委屈，以后不要再忍耐了，你要为自己而活，不要活在仇恨里。”
苏眉眉心微蹙，却没空多想。
老太太咳得愈发厉害，但还是紧紧攥着她的手，想要再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不过十几秒，苏眉的眼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暗光流动，星河似得眸光此刻暗淡的，好似一汪死水。
手背蓦地被倔强的轻拍了下，说是轻拍都不准确，因为碰她的人已经连呼吸都微弱的几乎没了力气。
只是指腹极为缓慢的在她的手背触碰了一下。
凉的吓人。
“出去吧，让叶医生进、进来。”
老太太撑着最后一口气，赶着苏眉。
她知道自己残忍，但最后一刻，她还是不想让孙女看见自己最难以承受的样子。
叶锦行等在门口，看见苏眉出来的那刻，放下靠墙的动作，两步上前，就听苏眉说要他进去。
一双眼垂着，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还是感觉得到她此刻近乎绝望的情绪。
握在她的手腕上，手指轻抚着她的手臂，叶锦行在叶岚山等人的注视下进了急救室。